囚犯有了保命的機會,求之不得。
而仇山就是這里的一個囚犯之一,他今年二十四歲,本是一窮苦人家的孩子,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無奈不小心得罪了權貴被人誣陷關入死牢,關了沒半年被帶來此處,到今日已在礦山干苦力達三年之久。
每日不是進山挖礦,便是拿著火藥去爆破,有一回不小心礦井塌方被堵在礦井下,九死一生,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折磨,已讓他心生厭倦和絕望,一個不到三十歲的男人如今看起來像是年過百半的老頭。
今日又是仇山當工,可憐他昨夜鬧腹瀉,這會兒身子虛乏得很,推著裝滿土方的鐵車,上不去一段山路,這時一只修長胳膊伸過來,替他接住鐵車手柄,幫他一鼓作氣推上去。
仇山撂下鐵車,土方順著山坡滑去另外一面的坑里,一趟結束,仇山抬袖拂了拂汗,含笑看向身后的男人,
“多謝啦兄弟。”再定睛一瞧仿佛是個生面孔,微微訝異,再度打量他一遭,
“兄弟,新來的?”他眼底生了亮色。
老礦工們在這里熬得不見天日,每每盼著來些新人,道一道外頭的光景。
那人生得極為高大,穿著一身葛布短衫,褲腿束在舊靴里,身上還算干凈,看起來還十分講究。
他環顧一周隨口回道,“嗯,剛來,被丟進這礦山,不知做什么,見老兄弟在推車,便來幫一把。”
仇山頷首,又捧著衣衫擦了一把額汗,“叫什么?”
“陸栩生。”
仇山笑道,“好名字。”雖然也不知哪里好,就是覺得好聽,“像是讀書人的名,小兄弟聽口音不像蓬溪人?”
此地是一個山頭,站在山頂抬目四望,只覺群山無邊無際,好似永遠也越不到盡頭。
陸栩生咂了咂嘴苦笑道,“可不是,我乃潞州人士,幫著鏢局跑腿,下了一趟江南,這不,遇到土匪干了一架,哪知對方是個貴公子,使了些手段將我送進了衙門。”
“他奶奶的,待本小爺哪日出去,一定拔了他的牙,將他削皮挫骨。”
那仇山見他與自己經歷相仿,物傷其類,看著陸栩生的目光也親近幾分,他嫌惡地掃了一眼不遠處的礦井,那里大約有百來人在挖礦,個個無精打采,卻汗流浹背,在他們身后有一身著褐色服的侍衛,手執鞭子抽他們,哪個往后退哪個手腳慢了些,均會吃他一鞭子。
“兄弟,不是我嚇唬你,你出不去了!”
陸栩生頓時一愣,“為什么?我只被判了三年,來之前我那牢頭說得明明白白,三年后來接我。”
仇山深深看他一眼,示意他搭把手,二人一同推著鐵車尋了個僻陰處,躲在樹下一個坑里歇息。
松風如浪徐徐從耳畔呼過,仇山面色凝重,指了指出山的那條路,
“去年有三人期滿,衙門來人了說是接他們出去,結果呢,年老的那兩個被誅殺,那個年輕的卻被關去了另外一個山坑,只說想要活命便老老實實干活,別想著出去的事了,我們起先還都被蒙在鼓里,直到一日無意中,那人趁夜從山洞里爬出來,告訴了我們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