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賢宇握著手機的手指關節微微泛白。沉聿既然開口問,便無需隱瞞,也瞞不住。他簡略地將來龍去脈講了一遍。最后強調了一句:“她這也是自保?!毙惺掠行┢?,但是被那成杰盯上不會有好下場,況且她也不全是為了自己……
沉聿安靜地聽完,臉上沒有任何波瀾。他緩緩將視線轉向窗外,鋼筋水泥的城市森林咆哮著向后奔襲,一如此刻他的心情。
車內沉默著,話至盡頭,江賢宇也不知該從何說起。
“心思夠深?!背另步K于開口,居高臨下的審視,目光依舊看著窗外不斷變換的街景,仿佛在評估某種無形的風險,良久才吐出四個字,字字清晰:
“禍水之相?!?/p>
這四個字,如同冰冷的判詞,這是敏銳的上位者視角下,對不穩定因素的天然排斥。
江賢宇側頭看向沉聿,沉聿也恰好收回目光,視線在空中短暫交匯。沉聿的眼神毫不退讓,帶著高位的審視和預警:此等心機手段,留在身邊,后患無窮。
江賢宇沉默了片刻。
他有心解釋,又不知該從何說起。同出一脈,他自然能理解沉聿對于底層不穩定因素的排斥與不信任。而沉聿不曾像他一樣被打落凡塵,這種基于階層邏輯和權力生態的觀念在他心里根深蒂固,很難在短時間說服。
江賢宇最終只是低聲維護了一句:“她不是你想的那樣?!彼坪跤X得這辯解在沉聿的判詞前過于蒼白,又補充了一句,帶著一點隱秘的期待:“你見到她,你就知道了。”
這話在沉聿聽來,無異于是被狐貍精迷了心竅。他鼻腔里發出一聲短促的“嗤”,嘴角牽起一抹極淡的嘲諷弧度,毫不掩飾的輕蔑。
江賢宇不再理會沉聿,對著手機那頭的陳明,語氣恢復慣常的冷靜,下達指令:“處理干凈那個打電話的。信訪辦那邊,安撫好,按原計劃送人回去,補償到位。記住,”他特意加重了語氣,帶著明確的保護意圖,“別讓她知道了?!?/p>
沉聿嘴角的嘲諷尚未完全消失,陳明的聲音又透過聽筒傳來,帶著的一股為時已晚的懊悔:“江總……張小姐已經知道了,人在去信訪辦的路上?!?/p>
江賢宇握著手機的手指驟然收緊,指節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他下意識看向沉聿——此刻,他們正在前往沉聿下榻酒店的路上,行程是早幾天就定好的公務安排。
沉聿神色未變,仿佛并未接收到江賢宇的急切眼神。他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只是略微調整了一下坐姿,然后清晰平穩的給司機下達指令:
“去信訪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