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少女歡快地跑出門去,一身紅衣紅裙舒展如鮮艷的楓葉乘風飄遠。細白手腕間的金色腕鈴叮當作響,灑下一路清脆音符。
祭祀樂舞的表演地點理所應當在千禧城內,距離戚妜家所在的棲霞山并不太遠。
這并非她第一次來到千禧城。但每次,她都會被這座用金玉靈寶與各種奇花異草所精心裝點著的繁華都城驚艷到。
不過今天,她有更期待的事。
所以在經(jīng)過那些泛著銀輝的水晶亭橋,跑過兩旁開滿花朵且流淌著精細日光的天石臺階,聽到耳邊傳來歌伶?zhèn)兡莾?yōu)美動聽的歌聲時,她都沒有像往常那樣停下來駐足觀賞,只將注意力集中在了不遠處最熱鬧的場所,祭祀樂舞的表演地。
這是百年一次的盛大慶典,所有生靈都在翹首以盼,期待著下一個百年的平安吉祥。尤其在如今太若靈族與其他族群戰(zhàn)事不斷的情況下,這樣的慶典顯得尤為重要,也象征著普通生靈們的祈愿。
眼看著朝那里聚集的人越來越多,有兩個同伴開始著急了,催促著大家快點朝前跑:“不然我們就找不到一個適合欣賞的好位置了。我已經(jīng)等了好久了!”
一想到可能會像上次那樣只能可憐巴巴地守在外面,除了周圍人的背影什么都看不到,戚妜跟她們一樣著急,但也更能沉住氣一些。
不多時,她眼尖地發(fā)現(xiàn)了一個尚未被占領的好地方,旋即招呼女伴們一起過去。
落座后不久,祭祀樂舞就開始了。
大家都屏氣凝神張望著那中央的無數(shù)技師與舞姬們,看著他們整齊圍繞在祭火周圍,站在繪有紅蓮圖紋的祭臺上,用一支支精彩絕倫的舞蹈與弦樂,將無數(shù)過往的恢弘歷史展現(xiàn)在眾生面前。
戚妜喜歡這種樂舞表演。
它們中大多包含著極為濃烈的情感與瑰麗壯闊的故事,都是不曾出現(xiàn)在她真實生命中的,卻也恰恰因此而顯得格外令人向往。
尤其是那些不計代價的,哪怕用盡一切生命的光與熱都一定要與所愛之人相遇廝守的愛情傳說,在同行女伴們之中更是永遠都會掀起心瀾的絕佳話題。
因此在樂舞即將進入尾聲時,戚妜意料之中地聽到了身旁一位女伴的真摯感慨聲,甚至還夾雜著清晰的低微啜泣:“能夠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真是太好了,這就是幸福最好的樣子。”
其他女伴們紛紛紅著眼眶表示贊同,然后開始說起自己曾聽過的其他傳說,大多都來自于她們母親的講述。
見戚妜沒有說話,一旁的女孩睜著烏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著她:“你怎么不說話呀,戚妜?”
戚妜這才回過神,笑著回答:“不是的,我只是看得太入神了。”
而且也莫名想到了自己的母親斕彩。
印象中,母親好像就從來都不曾會為這種看起來蕩氣回腸的愛情故事有任何觸動,更不會給自己講述這種故事。
每次戚妜興沖沖地和她分享自己從女伴們那里聽來的各類傳說時,斕彩多數(shù)時候都只會淡淡一笑,偶爾也會評價道:“若真是這樣一段需要某一方或者雙方都作出巨大犧牲的緣分,那和將來的相守比起來,這些執(zhí)著追逐的過程都應該被稱為賜福才對。”
戚妜不明白她的話。
彼此相愛卻被無數(shù)外力強硬阻撓的感受是多痛苦的折磨啊,為什么母親還要稱它們?yōu)橘n福呢?
她再追問,斕彩卻閉口不言了,只微笑著摸摸她的頭,再不著痕跡地將話題略過去。
這種沉默讓戚妜感到好奇。
正想著,身旁女伴們的話題已經(jīng)從樂舞本身發(fā)散到了她們周圍親眷的身上——比如誰家的女兒又和誰家的哥哥成了婚。但兩個新人間似乎并沒有多少感情,只是單純地服從家族安排,用來鞏固家族往日的地位與榮光。
這種事似乎很常見。
凡是出生在頗有聲望但又不算足夠顯赫的家族后裔們,大多都面臨著這樣的命運。也許正因為如此,不少人才會格外熱衷于那些遙遠到不切實際的真情傳說。
這時,一開始說話的女孩再次嘆了口氣,視線假裝不經(jīng)意地落在戚妜身上,半是艷羨半是失落地開口道:“要是我也能做斕彩上主的女兒就好了。既不用擔心將來的婚事,又能擁有無盡的壽命和漂亮得多的容貌,誰見了都會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