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碧霄琴已經被拿了出來,帝赦看了看那把精妙無雙的白金色琴,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不過東西不能白拿。既然本尊賜予了你碧霄琴,你就用它來彈奏一首,也當是為靈珠子送一份慶賀之意了?!?/p>
“遵命。”
戚妜取了琴,坐在臺階上輕輕撥弄了一下那些宛如云絲般晶瑩純白的琴弦,然后朝靈珠子坐在的方向看過去,莞爾一笑算是致意,接著便專心低頭撫琴,沒有注意到對方眼中極淡的一星微光明滅。
少女穿著身鮮紅熱烈的紅霞衣,清澈雙瞳明眸善睞,腕間一只細細的金鐲,墜著鈴鐺悠悠作響。細白指尖按壓在弦上靈巧一勾,清如玉珠落盤的聲音立刻飛揚而出。
大廳中央,身著彩色舞衣的天女們很快調整好隊列,踩著戚妜彈奏出的歡欣曲調跳出一支優美輕快的舞蹈,宛如勝春時節破繭而出的嫵媚蝴蝶。
大家都在專注地看著這場舞蹈盛宴,幾乎被天女們翻飛飄舞的衣袂與纖軟身姿迷了眼,唯有斕彩和靈珠子的注意力不在她們身上。
前者只垂著眸,似乎心事重重。后者則更多地將視線放在了自己手里的酒杯紋路上,卻又好像什么都被沒看在眼里,只是在冥思著別的什么。
不過偶爾有時候,他也會抬起頭,但看向的卻不是那些身段曼妙舞技高超的天女們,而是透過那些飄旋的衣綢,落在那個正專心彈著琴的紅衣少女身上。
也許是她身上的色彩,總是讓他輕易便想起那些霞光。
雖然霞光并不總是紅色。
一曲結束后,戚妜抱著碧霄琴很快回到斕彩身邊,晚宴正式開始,之后是照例的祭祀儀式。由帝赦元尊主導著,向太若靈族的護世圣物——涅火紅蓮進行的祈愿祝禱。
那是一朵從開天辟地之時就已經存在的巨大紅蓮花,天生地養,且從來都只是斂蕊不綻。
可一旦開放,它便能燃燒起焚盡一切的紅蓮業火,是太若靈族在過去的千萬年間,能令萬族俯首稱臣的最強之棋。
只可惜,如今這朵涅火紅蓮已經太久太久沒有開放過,再多的祭祀與祈愿投入進去也只是石沉大海,仿佛已經死了。
或許正是因為如此,其他的族群,尤其是以天帝為首的新神族才會如此蠢蠢欲動地想要推翻太若靈族歷來的至高地位。
靈珠子站在帝赦元尊身后不遠處,跟著所有人一起閉目合十許下祈愿,心里浮現出的卻是自己父母與兄長們的模樣。
除了母親是壽元已盡,他的其他親人們都是死在了戰場上。哪怕今天暫時是平和的,明天,后天,明年,百年……
新神族與妖魔族都不會罷休的。那些虎視眈眈在曜家府邸里,貪婪地盯著他身后的家主之位的人,也不會罷休。
想到這里,靈珠子忽然有了一絲隱約的倦意。
緊接著,他便感覺到自己的袖袍中微微一沉,像是有什么東西被放進來了。
等到晚宴結束后,他走到一處無人之地,伸手將袖袍內的東西取了出來,才發現那是一縷霞光。
……
戚妜是在跟著眾人一起向涅火紅蓮祝禱時才注意到靈珠子的異樣的。
那時她正在專心致志地盯著那些燃燒在紅蓮花苞上的金紅火焰,看到一只又一只細小的精靈正不斷從里面誕生出來。
它們很小,有著極為纖細的四肢和一簇火星化作的頭顱。眼睛明亮又透明,身體輕盈,背生焰翅,會隨著火花的閃爍而翩翩起舞。
然而可惜的是,這種美麗生靈的壽命又極為短暫,基本是在剛誕生出來后不到一小會兒的時間就會逐漸消亡。
而且更可惜的是,基本沒有人能看到它們,除了戚妜。
她還記得自己年幼時,第一次被斕彩帶著來朝涅火紅蓮祝禱的那一次,就曾好奇地抓著阿母的衣袖問那些不斷從火焰中飛舞出來的精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