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蒼鶴背上,看著斕彩像是在望著那輪散發清輝的明月,又像是在望著夙辰本該出現的方向,莫名地輕輕嘆息一聲。
回來后,戚妜跟著斕彩一起去了繡房,看著她將新集來的柔韌霞輝慢慢紡成線,再一針一針仔細無比地接到那條繡架上的混天綾上。
飄逸輕柔的紗帛垂疊在戚妜的手上,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是鮮紅燦艷的,勝過所有她曾見過的華貴織物。
只是,那本該與另一端繡有金烏圖樣的部分不同,戚妜手里這段仍然是空無一物的。
她不知道斕彩為什么至今仍沒有將那段月輝繡上去。
她在等什么呢?
這個問題,戚妜不是沒有問過斕彩,但得到的回答總是,她還沒想好繡個什么樣的紋樣。
知道斕彩向來做事都是要求盡善盡美,這樣的回答倒是沒怎么出乎戚妜的預料,于是往后也就不再多問了。
沉默在繡房中蔓延著,時間化作不斷被紡出的鮮艷絲線,與香爐中升起的裊娜白煙寸寸流逝。
正在戚妜努力將那些新紡好的絲線梳理整齊時,一旁的斕彩忽然開口打破了這種寂靜:“聽說今日五行軍回城了。”
“啊,是這樣。”
戚妜點點頭,不明白阿母為什么會忽然提起這個。
斕彩側頭,像是有些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說:“所以,你今日又是去見靈珠子了吧。”
被說中真相的少女明顯愣一下,細白的手指不自覺地卷住那些流霞凝做的絲線捻磨著,濃密眼睫輕眨如蝶翅撲閃,狀似隨意地嗯了一聲:“那時候我就在千禧城里,看到周圍的歡迎隊伍了。后來我去買苕絲糖的時候,碰巧他也在,就在店里聊了聊。”
“挺好的。”斕彩邊說著,邊繼續回過頭去紡線,垂在鬢邊的月光石步搖輕輕晃出一道淡藍光輝,“往日我瞧著你和熙柔她們在一塊,其實也都不算多有話可聊。現在總算有個能陪你說話的同齡人了。”
“他可比我年紀小呢。”戚妜抿抿唇,將手里整理好的一卷絲線放在一旁的玉盤中。
“但也沒礙著你倆更有話可聊啊。”斕彩淡淡道。
戚妜抿著唇沉默一會兒,撫摸著那條尚未成型的混天綾問:“阿母是不是覺得,我這樣總是私下和他見面有些不合禮數?”
畢竟斕彩從來不會主動過問一些不必要的事,可既然她提起來了,那便不太會僅僅只是關心她是否和靈珠子更聊得來這個問題,應該是還有別的話要說。
果然,聽聞她的話后,斕彩停下了手里紡線的動作,繼而轉頭靜靜看了她好一會兒。
戚妜以為是自己說中了阿母的顧慮,立刻開始有點著急地解釋他們只是去四處游玩。并且靈珠子向來都是個很懂分寸又極具教養的人,讓斕彩不必擔心。至于禮數不禮數的事,她自己向來不太在意這些繁文縟節,斕彩也是知道的。
一番話說完,戚妜終于停下來,滿臉乖巧地看著阿母,以為她會提點自己,即使她們不在意,但傳到其他人耳中總歸不太好這樣的話。
卻沒想到,在良久的沉思過后,斕彩開口問的唯一問題就是:“那你和他說話,出去游玩,可會覺得高興嗎?”
戚妜有些錯愕地呆了呆,接著便微微點下頭,解釋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便聽到斕彩繼續說:“那便好。”
說完,她接著手去認真紡織手邊的光輝,似乎不打算再談論這個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