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珠子搖搖頭。事實上,若非這次意外負傷,他也根本不會回來。
戚妜還想再說點什么,卻又忽地想起那日自己第一次來曜府時的事,頓時也將靈珠子的心情明白了個大概。
那時,前來為她開門的是輪值守在門邊的侍衛。聽聞是斕彩上主之女,帝赦元尊最寵愛的神女來訪,曜府本宗的人全都來到正堂拜見了她。
其中為首的便是那個叫文曄的年輕男人。
他穿著一身極為考究整潔的服飾,言辭禮數皆是滴水不漏的恭維與客氣,正是戚妜最厭煩與之搭話的那種人。
明明已經說過她是來看望靈珠子的傷勢如何的,可這位差一點就成為曜家新任家主的二當家倒是一副穩若泰山的模樣,只說既然已經回到這里,那家主必定不會有任何閃失。
語氣態度自然而然間,仿佛他才是那個坐在家主之位上的人。
戚妜斂著神情,耐著性子與他干巴巴地閑談了一陣。終于在醫仙來了以后,她迅速隨他們一道去往了府中最為僻靜的一處住所,看到了那個面色如雪般蒼白病弱的少年。
他的傷勢看起來幾乎和自己初見他時差不多嚴重,幾乎是奄奄一息。戚妜驚慌失神地抓住醫仙,連聲告訴他不管怎么樣,一定要救回靈珠子,要什么藥材她都可以找來。
旁邊的文曄看著這一幕,視線若有所思地在戚妜與靈珠子之間來回看了看,旋即很好地掩飾起眼中的那份了然與嫉恨。
接著,他先是關切地安撫了戚妜片刻,又命令府上所有得力的侍仆從即刻起必須日夜輪值守在房門外,隨時侍奉,且醫仙若有任何用于治療靈珠子的要求,直接照辦就是。
“府中若有的,一切只管盡數取來。若沒有的,想盡辦法也得給我找來。”文曄沉聲吩咐著,看起來倒真是十足十的家主風范。
末了,戚妜不得不離開曜府時,是文曄和幾位自稱是靈珠子姑母與叔伯的一大群人一起送的。
出門前,文曄朝著戚妜恭敬行禮,說:“想不到神女閣下與家主還有這份交情,實在是曜家榮幸之至。”
戚妜面色淡淡地看了他片刻,并不受用他的客套話,只簡短道一句:“朋友之間,理所應當的而已。”
“聽神女這樣說,文曄便放心多了。”
“此話怎講?”
男人沉吟一會兒,然后才接著用一種委婉又巧妙的話術說出他與靈珠子之間那所謂“自幼起的堂兄弟之情”,以及看著他從小便因性情不合群而鮮有好友,所以向來沉默寡言的事。
“很多時候我都在擔心,這個堂弟是不是比起跟三兩好友悠閑相伴,更喜歡在沙場上一搏生死,映照刀光劍影的感受。”他說著,嘆息里的擔憂之情聽起來是那樣真心實意,“就連當初一同教導我們的先生也曾說過,家主的個性實在太過淡漠好戰了些,恐無法與人真正交心相處。如今……”
“看到神女主動稱家主為友,我也總算放心了些。”
戚妜聽完還未表態,其他幾個人也開始紛紛附和,七嘴八舌地說起靈珠子小時候是多么不愛同人親近。以至于長大了在軍營里磨礪多了,甚至還有些冷心冷情,跟塊捂不化的冰似的。
然后話鋒一轉,又開始連連感謝她愿意跟靈珠子成為朋友,也讓他們終于寬心了等等,諸如此類。
明明是一模一樣的話,非要鸚鵡學舌地再重復一遍。
戚妜眨眨眼,紅唇微翹地笑著,可眼里卻并無絲毫愉快之意:“我與靈珠子相識的時間確實不如各位親眷這般長久。不過我自認為看人眼光還是不錯的,所以也不會輕易與不值得的人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