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尚未開口,白霜先道:“紫袖哥,你知道我這些年,什么時候最快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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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兄:來啊,把我祖傳的雞毛撣子請出來。
杜瑤山:敢說我做飯不好吃,給我狠狠地打!
烏飛兔走(7)
紫袖默默地想:不會是坐在我大腿上的時候罷……一面對他搖了搖頭。白霜笑道:“是看焰火的時候。在那個破廟里,我一直在自言自語,你就悶頭想著你的事,明明是怪凄惶的樣子,對不對?可是那個時候,我以為我是不孤單的。興許是兩個孤單的人湊在一處了,竟顯得有伴了。”
紫袖道:“從前是我不好……”白霜又道:“不,你從前沒有不好,以后也沒有。你來的時候,我都很歡喜;你不在這里了,也只是同過去一樣。”臉上忽然現出一絲羞色,朝他勉強笑道,“我聽他們說,書上有人寫,不在同一處地方的人,也能瞧見同一個月亮。我不會說文縐話,也不敢盼著你能想起我,只是月亮出來的時候,說不準咱們就都看著呢。”
紫袖看著他圓月般的臉龐,忽然道:“我自然想起你來了,有事拜托你呢。”便從懷里掏出一個荷包,伸手進去,又取出一個小布包來,一層一層打開,里頭包著大小不一幾塊銀子。白霜心知他是要托自己買東西,不由笑道:“了不得了,老爺爺又來了,把錢藏得里三層外三層。”笑完又問,“倒是真闊氣了,說罷,要我幫你置辦甚么?”
紫袖齜牙一笑道:“買新棉襖啊。或者開個小店,做點小買賣,這是我投的本兒,將來東家算我一半不算?”
白霜不說話了,笑著的嘴角逐漸繃緊,瞪起黑葡萄般的眼睛,朝他面上一個勁兒地看,兩行眼淚忽然就涌出了眼眶,抽著氣道:“你,你……”你了半天,甚么也說不出來。
紫袖抬手擦去他的眼淚,又有新的流下來。白霜嗚嗚地哭起來。紫袖摸摸他頭頂,沉聲道:“白霜,好好干,別把自己看扁了。你這樣聰明伶俐,比誰都不差,將來娶個媳婦也好,跟誰一起過日子也好……有甚么事,就找費大哥給我捎信。我能來的時候就來看你。好事兒都在后頭呢。”
白霜抽抽搭搭地道:“你別說這樣的話,你別說。說了就真得走了。”攬緊紫袖的腰,哭得天昏地暗。紫袖將手搭在他的肩上,平心靜氣地說:“日子還長得很……在你這么長的路上,我只是一個過客,因此不能抱住你,只能推你一把。”
白霜不說話,悶著頭只哭,仿佛要將許多年的眼淚一次哭出來。哭完了,扯起紫袖衣襟抹了抹臉,抬頭斬釘截鐵地道:“等以后能分紅了,我給你送去。”紫袖笑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就這么說定了。”
他將白霜送走,知道師兄和杜瑤山在等他吃飯,看街邊也還有賣吃食的,尋思捎點甚么回去。摸了摸口袋里的銅板,卻是囊中羞澀了——他只留了三天飯錢,其余都給了白霜。想了想,還是不買了,回去一并蹭罷。
西樓和杜瑤山早早做好一桌飯菜,紫袖吃得極香,吃畢拾掇完桌子,一句話突然沖口而出:“今日方知,回家的感覺就是這樣罷。”杜瑤山哈哈大笑,西樓一口氣嗆住了,邊咳邊道:“你也忒鈍了些,這不早就是你家?”伸手便去捶他。紫袖近來練功習慣了,肌肉自然生出微微反彈之力,順手一帶,將西樓的手掌避過。西樓搶上前來再打,他腳下一滑,抽身逃進院里,西樓飄然跟上,二人便過起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