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團隊內部緊急會診后,強烈建議,盡快安排蘇小姐轉往外島大學醫院神經再生中心,現在時間很寶貴,紀總。”
聽筒在我手中變得很重。
“反復”?“阻礙”?“干擾因素”?
這幾個詞砸進心里,明明前幾天輕語還帶著點小興奮告訴我,感覺手指尖有點麻麻的癢,是好事。
怎么會突然就這樣了。
一股強烈的不安攫住了我,是誰?目標是我還是輕語?或者兩者皆是?
我掛斷電話,一種被無形之手推著走的緊迫感壓過了之前的憋悶。
輕語!我必須立刻見到她!
推開蘇輕語病房門的瞬間,一股消毒水混合著淡淡花香的氣息撲面而來。
然而,室內的景象卻讓我腳步微頓。
蘇老爺子竟坐在輕語的床邊,輕語半靠在床頭,臉色比記憶中更蒼白。
他側對著門口,似乎沒察覺我進來,正對著輕語低聲說。
“輕語啊,爺爺知道你心里苦,久昇那孩子能力是有的,爺爺不否認。”
他嘆了口氣,又繼續說道。
“可樹大招風啊!你看看現在外面,都傳成什么樣了?說他心太大,想把蘇氏這艘船開到他紀家的碼頭上去,今天董事會的事,爺爺在隔壁聽著都揪心,他太年輕,太想證明自己,步子邁得太急,這心氣兒,唉!”
他握著輕語手腕的手微微緊了緊,傳遞著一種無言的擔憂。
“聽爺爺一句掏心窩子的話,你這身子骨,是咱們蘇家的命根子,經不起大風大浪了,什么權啊勢啊,都是過眼云煙!什么都沒有你健康重要,咱們把心放下來,好好治病,至于公司里那些煩心事,交給你兩個姑姑先擔著,她們是自家人,知根知底,總比外人更讓人放心些,再不濟,還有你二叔蘇大強呢,他以前是走了岔路,可到底是咱們蘇家血脈相連的親骨肉,打斷骨頭連著筋啊。”
“骨肉”和“外人”的對比,在他口中是那么的自然而然。
蘇輕語似乎被他的話語牽引,又或者只是身體的不適讓她反應遲緩。
她轉動了一下眼珠,空茫的目光下意識地循著聲音望向門口,正對上我復雜難辨的眼神。
那一瞬間,她的眼眸里掠過一絲驚惶、無助,還有一絲被最親近之人話語裹挾的茫然。
我的心口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揉了一下,酸脹得厲害。
不是為了那些惡意的揣測,而是為了她此刻眼中那份純粹的無助,以及老爺子那番看似關懷備至、實則暗藏機鋒的話語帶來的刺痛感。
我看著她,一步一步,盡量放輕腳步走到病床邊。
蘇老爺子這才像剛發現我一樣,略顯吃力地轉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