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老爺子?!?/p>
蘇振堂眼神費力地聚焦在我臉上,又好像透過我看別的地方。
“輕語那丫頭,還好?”
我回得也聽不出情緒。
“托您的福,死不了。”
蘇振堂臉上肌肉抽抽了一下,想擠出個笑,結果把歪嘴弄得更歪了。
他悶了足有半分鐘,護工大氣不敢出,腦袋快埋胸口了。
終于,他像是下了啥決心,抬起那只還能稍微動彈的手,哆嗦著揮了揮,讓護工出去。
護工低著頭一溜煙跑了,輕輕帶上門。
茶室里就剩我倆,那檀香味兒濃得有點嗆人。
蘇振堂死盯著我,差點從輪椅里栽出來,帶著股豁出去的哀求。
“久昇!我曉得大強他們對不住你,對不住輕語!他們該死,可大強他到底是咱蘇家的獨苗??!他要是完了,蘇家就真斷根兒了!”
他伸手想抓我袖子,被我躲開了。
他抓了個空,手垂在扶手上,眼神卑微說道。
“我不求別的,就求你看在我這張老臉的份上,給大強留個后,只要能留個種,讓蘇家香火別斷!”
“只要留下這個種,大強他隨你處置,蹲大牢到死我都認,蘇家剩的那點東西全給你,都給輕語!我就求求蘇家,還有個人能給我墳頭燒張紙啊,久昇!”
他死死瞪著我,淚順著臉上那溝溝壑壑往下淌,混著口水,別提多埋汰。
茶室里死靜,我看著為個爛念頭連臉都不要了的老頭兒,心里最后那點漣漪也沒了。
我端起桌上那杯早涼透的龍井,然后,把杯里冰涼的茶水,一股腦全潑在他輪椅前頭的地板上。
清亮的茶水潑開,跟蘇家已經玩完了的命一樣。
“留個種?”
我微微彎下腰,湊近他說。
“蘇老爺子,您老糊涂油蒙心了吧,蘇大強那種從骨頭縫里就爛透了的壞種,您還想讓他留個禍害秧子下來?讓他留個后接著禍害人,接著把你們蘇家那點臟血往下傳?等他長大了,再學他爹、學他那些姑,為了點權兒錢兒,連親爺爺、親姐妹都能算計著弄成喘氣兒的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