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昭玄色的寬大袖袍下空落落的,桌子上擺著兩壺酒,大概是小順子買來的松醪酒。
沒有別的東西了。
方才……他是用什么東西削去了自己的發絲?
賀昭像是知道他心中所疑似的:“竹葉。”
修長的手指上捻著兩片竹葉,被風吹起,發出“簌簌”的聲響。
謝庭川心中凜然,心想這人的速度未免太快了些,他絲毫不懷疑——如果方才那片竹葉偏一些,是能劃爛他的喉管的,他心中復雜,只應了句:“大哥……武功高強。”
“你錯了,我的近身功夫不如你。”賀昭撬開了酒壺上的木塞,往碗中倒了些許,“這種靈巧的功夫在宮中用得上,所以我精于此道。”
大概又是小時候的事兒,謝庭川沒問下去。
“來,喝酒。”賀昭望著天上的幾顆疏星,仰頭喝了半碗酒,“西北的夜空,比這里的夜空好看。”
謝庭川聽他提起西北的事情,心思一動,端起那碗酒,也跟著喝了半碗。
軍中人喝酒不用杯,有時候用碗,有時候直接對著壺喝。
“最開始知道父皇把你分到我的西北軍營,我有些疑惑。”賀昭喝過酒的聲音像是被砂石磨過一般,帶著淺淺的倦意,“在燮林書院的時候我就在想,謝家這么多人都當了將軍,應該不會把你派到戰場上了。你那樣清清冷冷的模樣,不像是能在戰場上揮刀的人。”
但是謝庭川還是上了戰場,十三歲就開始隨父征戰。
“后來你幫我在西線解決了不少麻煩,我才發現,原來你們謝家人當真是各個都會打仗。”賀昭又飲了幾口酒,語氣放慢了,“然后我們一起打仗,但是都中了漣國人的圈套,被困在了他們地域內的一個峽谷中,走了好久,才發現了一個破破爛爛的酒樓……”
謝庭川聽到語氣不穩,出聲提醒道:“陛下,你喝醉了。”
賀昭喝多了,看起來是真的醉了,他側臉瞥了對方一眼:“你怎么不喝?”
連稱呼都沒有糾正,像是真醉了。
他用碗喝,而且一喝就是半碗,所以醉得很快。
謝庭川有些猶豫地仰頭喝盡了剩下的半碗:“陛下,我扶你回房休息吧,夜色已經深了。”
賀昭沒有答應,他伸出了一根手指,堵住了對方的唇:“喝酒吧,今夜,我想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