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做過思想準備的關系,寧瀾只是心口揪痛了一下,茫然后便開始找借口質疑:“不……不可能啊,婆婆平時身體很好,連頭疼腦熱都很少有,怎么……怎么會……”
隋懿不想用“生老病死,世事無常”這種虛無縹緲的話來安慰他,只握緊了他的手,說:“等見了醫生再說,凡事都有解決的辦法。”
傍晚見了醫生,初步檢查確診為卵巢癌。
“這種癌在絕經期未育婦女身上發病率較高,早期幾乎沒有其他癥狀,且易與其他病癥混淆,所以很難被發現?!贬t生說。
“那……那還能治好嗎?”寧瀾急切地問。
“通過手術和放化療,可以盡量延長患者的壽命。”
醫生的話已經有所保留,言外之意就是此病無法根除,從現在開始,張婆婆的生命就進入倒計時階段。
寧瀾愣了一會兒,也覺得自己這問題著實好笑。惡性腫瘤,哪有治得好的?
晚上寧瀾準備回趟家,拿些生活用品和換洗衣物。雖然醫院里什么都有,婆婆還是住得渾身難受,吹空調不習慣,加shi器也用不習慣,問得最多的就是“咱們什么時候回去”。
“婆婆不乖哦?!睂帪懓醋∷e不住的手,“我先前不愿意看醫生,婆婆總拿隔壁小孩兒怕打針躲起來的事嘲笑我,現在輪到您自己了,可不能雙標哦。”
婆婆成天和年輕人混在一起,也知道“雙標”的意思,訥訥地躺回去:“那行吧,你讓醫生快點治,開點特效藥,我想早點出院。”
寧瀾笑著應下。
剛走出醫院,臉上的笑容就不見了,寧瀾抬起頭,木然地望夜空。隋懿知道,那是一種悲傷絕望卻又只能聽天由命的疲憊。
隋懿在回去的路上下車給他買了一塊蛋糕,寧瀾沒拒絕,捧在手上盯著看了一路。紅燈停在路口時,隋懿傾身幫他打開,小勺子放在他手里,他卻不肯吃,兀自看著,一動也不動。
回到家里,寧瀾就拿了個包開始往里面裝行李。
他整理東西遠沒有從前動作麻利,收拾到一半就不停地回頭檢查之前放進去的東西。
隋懿上去幫忙,寧瀾不要,隋懿于是想喂他吃點東西,把蛋糕上的叉起來送到他嘴邊,他不耐煩地抬手揮開,力道有點大,推得隋懿往后踉蹌一步,叉子和掉在地上。
空氣靜止幾秒,寧瀾深喘了幾口氣,說:“你走吧,謝謝你今天的幫忙,醫藥費我會拜托方羽帶給你?!?/p>
說著,他轉身去房間把琴盒拎出來,打開擺在隋懿面前:“你的弓被我弄壞了,如果還有需要的話,我可以賠你一支一模一樣的。”
隋懿低頭看壞掉的弓,斷裂部分用膠帶纏了幾圈,看起來有點滑稽,就跟碎掉的珠子強行用金屬固定住一樣,掩耳盜鈴般地在掩飾著什么。
“一模一樣?”隋懿重復這個詞,又像在自言自語,“世界上怎么會有兩個完全相同的弓?”
這支弓上刻著寧瀾未曾宣之于口的愛意,對他來說是獨一無二、無可替代的?,F在弓斷了,代表寧瀾對他的愛也沒有了嗎?
隋懿控制不住自己這么想,他呼吸滯澀,心慌躁郁一齊涌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