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話啊,相信我這一回。”江騫一邊按著他小腿,一邊搜腸刮肚地想著他們這里人安慰別人的句子。
“你們不是有老話說欲速則不達嗎?……還有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復健不是這樣的,不是每天一定要比之前做得多,狀態不好的時候少做一點沒關系,太勉強的話萬一受傷不是更劃不來嗎?”
他說著,不斷用指腹按揉孟緒初小腿痙攣的位置,一圈圈揉開,再重復同樣的動作,直到僵硬的肌肉再度恢復柔軟。
孟緒初從江騫懷里移開,手掌向后撐在地面,江騫順勢前傾托住他的后背,就像將他罩在了身下,這樣的姿勢使他要稍微仰著頭才能與江騫對視。
他雙眼有種帶著霧氣的混沌,大概還在經受著肌肉酸痛的抽搐,和一陣一陣無力的眩暈,所以沒有多余的精力回避江騫這樣自上而下地注視自己。
窗外下著蒙蒙細雨,灰蒙蒙的天光透進室內時已經所剩無幾,一切都是暗淡的。
孟緒初精疲竭地坐在地板上,用力眨了眨眼,似乎被流進眼里的汗液逼得刺痛,他抬手揉開汗shi的額發,一雙素凈的眉眼坦坦蕩蕩出現在江騫眼前。
他視線從江騫臉上劃過,而后移開,似乎已經恢復了平靜,淡淡道:“今天就到這里吧。”
江騫悄悄松了口氣。
孟緒初花了十幾分鐘整理自己,從理療室離開時面色已經毫無異常。
他推開門,頓了頓又轉過身,看向身后不遠處的江騫,眉眼在暗淡的光線分外深刻。
“下雨的時候我心情不好。”他輕聲說:“你別在意。”
江騫怔愣一瞬,點點頭:“我明白。”
孟緒初于是轉身離去,背影瘦削冷淡,卻再也沒提過要解雇他的事。
只可惜這種難得的溫情沒能持續太久,兩天后,他陪孟緒初參加了第一次飯局。
是一場非公開的,只有寥寥數人能夠入場的飯局,江騫不知道他們具體要談什么,孟緒初也不可能告訴他。
他在酒店門口一直等到半夜,表盤指針走向凌晨兩點,孟緒初才終于從電梯里現身。
那晚他穿了一件白色襯衫,外面套著一件薄薄的長風衣,每走一步衣擺都輕輕掃著小腿。
江騫看到他微微低著頭,雙手插在衣兜里,步伐有些散漫,不像往常總是克制自持的模樣,稍稍松懈下來,外套就顯得格外寬大。
直到他走進了,身上帶著濃濃的酒氣,臉色很差勁,臉頰泛紅唇色卻蒼白,漂亮的眼睛布滿紅血絲,眼底是怎么也遮不住的疲憊,江騫才知道他是喝了不少。
他喝醉了。
回家的路上雨勢漸大,由朦朧的小雨轉為傾盆的大雨。
孟緒初喝多了也很安靜,額頭抵在車窗上,被包裹進路燈明明滅滅的光斑中。
回到家孟緒初就發起了高燒,意識時而清醒時而模糊,把胃里的酒吐光了,胃也空了,打著點滴怎么也吃不下去藥。
江騫學著孟闊給他看過的國產電視劇,嘴對嘴喂孟緒初吃了一次藥。
……他承認,有點強硬,有點沖動。
所以第二天又被罰去了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