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了,御街夸官有天子圣旨,為了激勵士子向學之心,不管什么人見了都要下跪,狀元郎就更不用客氣了?!?/p>
說白了,御街夸官是朝廷招攬人才的一種儀式,令天下士子學成文武藝,甘心貨與帝王家。
推辭不得,沈持只能在蕭、曹兩位相爺的攙扶——他一個小伙子哪里要人扶,就那么虛虛地一托之下,他便跨上馬背,端坐自如。
榜眼薛溆,探花徐照真,也都由人服侍著上了馬。
這時候京兆府官員又遞上馬鞭,拉著馬韁繩親自給沈持牽馬。
待一切就緒,鴻臚寺卿楊旭高聲唱道:“新科狀元御街夸官!”
四十八名京兆府的衙役們分列左右兩側,手里提著銅鑼往前開路,最前面一名衙手持“狀元及第”的彩旗,禮部侍郎李叔懷與一眾禮部官員手捧金榜跟在他身側。
沈持騎馬走在前頭,他左側稍后是新科榜眼薛溆,右側稍后是探花徐照真,其他二甲進士出身,三甲同進士出身的則在后頭隨行。
今日的十里御街上人頭攢動,分外熱鬧。
三年一次的春闈為國選才,今日放杏榜,新科進士御街夸官,京城人蜂擁至街上一睹士子們的風采。
“聽說今年的狀元郎才十七歲,”百姓之中總有消息格外靈通的大喇叭:“好像還是三元及第呢……”
“喲,不得了,”認識不認識的總有人接話:“這怕是文曲星君下凡了吧?!?/p>
有人開始打聽沈持的家世出身:“新科狀元郎是誰家子?”
這下戛然而止。
誰也說不上來沈持的出身,可見不是什么名門世家,有厚重的家學淵源。
沈持坐在馬背上緩緩而行。兩側看熱鬧的人如潮水一般擠來,又被衙役們攔著推遠,不讓他們把游街的路給堵住了。
忽然,人群之中一個道士拎著酒葫蘆,抬頭散漫地望向新科進士們,沈持不經意掃了一眼,又定睛一瞧:咦,這不是邱道長嗎?
乖乖,云游天下游到京城來了?
他的目光落在邱長風身上許久,直到人家懶懶轉過來看了他一眼,然后舉起酒葫蘆喝一口壓壓驚:嚯,這小子出息了啊。
遂笑了笑。
從邱長風的笑意里,沈持讀出了恭賀、欣慰之意,他眼眶不由得泛shi。御街上熙熙攘攘,他再去看時,邱長風已遁于人群之中,不見了身影。
有女郎低頭含笑,輕輕將手里的拿的花擲向沈持,登時,他的鼻尖上全是花香氣。
人群中一個梳著角髻的孩童騎在他爹的脖子上,一路追著御街夸官的隊伍,沈持對他笑了笑,那馱著兒子的中年男子激動地說道:“新科狀元郎對我們家伢兒笑了,伢兒將來讀書科舉定能跟狀元郎一般出人頭地。”
……
一路走去,萬人矚目。
春風得意嫌十里御街太短,更覺馬蹄疾,一日便看盡了長安花。
御街夸官之后,赴瓊林宴之前,沈持回了一趟秦州會館。
他三元及第的消息。早在金殿傳臚之后,早已是傳遍了京城。
秦州府會館的大門廊檐下掛滿了大紅的風燈,門外車水馬龍,門庭若市,到處都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