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大哥說了親,是咱們縣陳家的女兒,咱爺瞧過那戶人家了,上下都是老實本分之人,以后不會惹出麻煩來牽連到哥哥你的。
阿大哥不念書了,在縣城找了份抄書的工作,有活兒干的時候就去抄書,無活的時候務農,倒也是個有營生的。
阿二哥回書院念書去了,他像瘋了一樣,咱家人許久沒見過他了,只是聽夫子說,阿二哥跟換了個人一樣。
阿秋哥還是老樣子,三更睡五更起,咱奶說他個子沒長起來,臉也難看,長著長著就長挫了。
好多人來給阿瑩姐說媒,可是她都不同意,家里人都怕她拖得歲數大了。
旺財總是叼著你穿過的鞋子坐在門口發呆,它歲數大了,咱爺說它不定哪天就走了。
爹的腿疾犯了,今年入冬之后忽然疼得無法走路,于是向縣衙寫了辭呈,文縣令說咱爹是為了祿縣負的傷,允他在家中休息,俸祿銀子照例發著,咱爹覺得這錢拿著有愧,全都給了縣中的老弱病殘,還時常夜晚去給貧苦的讀書人的添燈油……
沈持邊看邊給她寫回信,他跟家里人一向話不多,只說:讓他們做好準備,等他回京時候一塊兒走。
寫完信他略有些煩躁:周大玨到底何時來接他的臨時攤子啊。
時光悠悠又是一個月過去,十一月份的黔地與北方不同,寒意少,冬月窗外依舊雨在飛。
但是shi得太難受了,盡管沒有天寒地凍,但沈持還是覺得穿什么衣裳都不保暖,一天天跟住在陰冷的地牢里似的,難得見幾次太陽。
然而來往黔地的商行和商人并不見少,從銅仁縣那邊過來的,幾乎人人入住客棧都在談論朱砂,朱砂飾品,成風了。
可沈持卻來不及去當地看看盛況,省內各縣官吏的柬每日還是如紙片一樣飛來擱在他的書案上,每每處理完就天黑了,時常有種分不清白天黑夜的錯覺。
沈持想:在黔地當父母官不易,他為即將到來的周大玨深深捏了把汗,不知這位師出同門的同鄉,能不能在這里過渡好呢。
外放是日后升遷的階梯,這里做出了政績,很快會被拔擢上去。
本月二十九日,冬雨瀝淅,姜蘅攜邱長風路過黔州府,來府衙瞧了眼沈持,二位道長的拂塵上墜著紫金砂八卦鏡,更道骨仙風了。
當日銅仁縣礦事暫時了結,散伙的時候,兩位道長說要去江西府龍虎山的道教祖庭云游,于是分道揚鑣。
因為他們四處云youxing蹤不定,且一去經年,是以沈持暫時沒有給兩位道長備紫金砂物件當禮物。
沈持看到眼睛賊亮:“道長這個真大氣,誰給雕刻的?”
這手工藝真不錯。
邱道長挑挑眉頭:“貧道自己。”他們到了龍虎山后沒停留多久又折回銅仁縣,從那里一路行來看到不少人帶朱砂發簪,掛朱砂吊墜,心想手里的紫金砂可比他們的朱砂好多了,絕不能浪費,于是刻了兩面八卦鏡掛著。
沈持:“……”還挺會趕時髦的嘛。他心想:看來銅仁縣當地市面上的朱砂飾品應當不少,都引起道長的注意了,說不定給他們的礦石都被商行找工匠雕成飾品了。
甚好,甚好,是他想要的。
姜蘅笑起來鶴發童顏:“沈大人在這里還好嗎?”
“姜道長別來無恙?”沈持說道:“快進屋來坐。”
邱長風白他一眼:你跟我認識的早,怎么反倒跟我師兄親熱得不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