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屈膝一禮,隱約可見掩住的一張蓬頭垢面的臉:“妾身左文嬙,見過沈大人。”
她語調(diào)生澀而怯,一說話,背上的女娃兒被驚醒,琉璃般的黑眸直直看著沈持,忽然“哇”地大哭起來。
左文嬙難堪地說道:“她餓了。”她們母女在鴨池城饑一頓飽一頓的,昨日好不容易逃出來,哪里敢停留,直接奔鶴州來了,幾乎一天一夜未飲水進食。
“趙大哥,”沈持說道:“先帶她們母子去住下,吃了早點再說。”
看母女兩個驚魂未定的模樣,先安頓下來再說別的吧。
母女二人被帶下去之后,蘭翠手上轉(zhuǎn)著她的短劍,說道:“她跑來鶴州,大理段氏很快會發(fā)現(xiàn),沈大人早些想想應(yīng)對之策啊,我向大人交差了,告辭。”
“告辭。”沈持將她送到門外。
他回屋略吃了些早點,到前院的衙門里看了半日公文,午后小憩醒來,好巧,段世子遣段仲秀追來了,見面客套地說,大理與中原遙相觀望,既然都不礙著對方,沒必要鬧太僵,咱們和和氣氣,各自為政不好嗎?
沈持只淡笑不接話茬。
段仲秀不兜圈子了,他開口索要左文嬙母女二人,還故意羞辱沈持說,如果你沈大人缺女人,他可以送一馬車豆蔻佳人來任君恣意享用,何必執(zhí)著一殘花敗柳……
沈持對著段仲秀笑了笑:“各自為政啊,不好。至于佳人嘛,讓段世子留著自己享用吧。”
“沈大人,左氏畢竟是段世子府里的女人,您看?”段仲秀心虛地說道:“能不能讓在下把她帶回去?”
沈持簡單簡單兩個字:“不能。”話不投機懶得費口舌,說完,命趙蟾桂送客,把段仲秀轟了出去。
他現(xiàn)在硬氣的很呢。
又幾日后,皇帝蕭敏批復(fù)了他的奏疏——在工部堪到巖金礦后,向那邊派遣駐兵千余人。此次抽調(diào)的是長沙府的府兵,由彰武將軍燕正行率領(lǐng),算著他們行軍的腳程,大抵十天半月抵達金沙水。
太好了。
沈持又給皇帝上了一本奏折,詳細述說了彝族左氏土司與左文嬙的事,他向朝廷請示,想于近日出使左氏土司一趟,將左文嬙護送回她的娘家。
當然,意在說動左氏土司歸順朝廷。寫完之后,八百里加急送進京城。
不幾日后,皇帝批復(fù),允了他的請求。
這陣子左文嬙母女二人在這里衣食無憂,很快養(yǎng)得水靈靈的,舉手投足間盡顯身份矜貴,但她歸心似箭,眉間籠著一層化不開的愁緒,每每見著沈持,都要打聽何日送她回娘家。
“趙大哥,”沈持終于下定決心,對趙蟾桂說道:“你收拾下東西,咱們過幾日去一趟金沙水那邊的左氏土司。”
他想要見見執(zhí)掌彝族左氏部落的土司左靖。
“大人,”上次沈持遇刺后,他如驚弓之鳥:“去哪里做什么?”畢竟出了鶴州城就是大理國的地盤了。
好好的在鶴州城呆著他們還想方設(shè)法來殺他呢,別說自個送到人家門上了。那還能讓他活著回來嗎。
沈持:“咱們扮作行商,等燕將軍路過時跟在將士們后面,不會有多大危險的。”
趙蟾桂:“大人,你要不要跟史將軍說一聲?”嗯,夫人肯定不讓他去的,太冒險了。
“不要告訴她,”沈持說道:“免得她為我操心。”
趙蟾桂瑟瑟發(fā)抖:“大人,那回來夫人要是很生氣抽你鞭子怎么辦。”他聽說過史玉皎拿鞭子抽副將周勝的事,一鞭子下去揭下一層皮肉來……
沈持一咬牙:“那……那我去跟她道個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