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玉皎聽了他的喊話,瞬間將全身的力道硬生生收回,收弦、攏弓、拈箭、入袋,整套動作一氣呵成,然后屏息靜氣地執弓而立。
此刻五更天了,大年初一,城內張燈結彩笙歌鼓樂還未散去,站在城墻上俯瞰城外,流經鶴州府的金沙江支流波光粼粼,流碧瀉翠。
崔棲的軍隊還在靠近我軍。
史玉展站在城墻上扯著他變聲初期的鴨子嗓大喊:“崔棲,我大軍攻無不克。你還是快快退走,免得段大將軍在家里望眼欲穿擔憂你的死活?!?/p>
崔棲:又是那個乳臭未干的小子。
他不搭理史玉展,充耳未聞,卻對著史玉皎嘲諷道:“這原本是我大理國的屬地,你們用詭計強占,該走的是你們?!眴眩犞€有種誓奪回鶴州府的決心,他繼續陰陽怪氣:“我說史大將軍,你這么為朝廷賣命,在本帥的五萬大軍來時還敢出城迎戰,就不怕戰死沙場,你的夫君沈大人攀別的高枝兒去嗎?”
嚯,牙尖嘴利啊。
這邊的城墻之上,史玉展給沈持使了個眼色:罵他。
“段氏無道,諸王子相殘失去治下民心,而我朝民心所向因而有鶴州之地,”沈持一番義正言辭后挺直身板俯瞰崔棲,說道:“說到私人情感,據本官所知,段大將軍男寵無數,就算崔將軍鞍前馬后,她也不見得會為你浪子回頭吧,”,他笑了笑:“不過用得著你的時候王八上岸緩一緩罷了。崔將軍呀崔將軍,你難道還想不明白這個道理嗎?”
崔棲心里頓時怒火上升,他將手朝后一擺,哈哈笑道:“少廢話,如今我大軍云集,爾等不投降,那就是受死吧。”
說完,他麾下的一名前鋒沖出來殺向史玉皎。她身側的蘭翠深吸一口氣,搭箭上弓,雙目精光炯炯,只聽見“嗖”地一聲,那箭簇迅如疾電,直插那名前鋒的面門,將他射落馬下。這一箭重挫了崔棲大軍的銳氣。
隨手,史玉皎一擺手,埋伏在城墻上的弓箭手“嗖嗖嗖”開始放箭,射得崔棲的部下嗷嗷直叫。
她退后半里地,命擊鼓,這是兩軍要正式廝殺,拼你死我活的號角聲。在陣陣鼓聲中,沈持高聲喊道:“崔將軍的部下,告訴你們一個不幸的消息,你們手里拿的兵器,都是崔將軍從奸商手里購買的,都是次品,打起來它先一分為二,哈哈哈……”
今年五六月份,史玉皎營中淘汰一批兵器,本來打算運回京城的軍器監,偶然聽說大理段氏在四處求購兵器,她動了些心思,通過黔地來往大理國的商行,層層賄賂大理國的官吏,將那批兵器賣了過去。
據她所知,崔棲就沒少從中收受好處。
果然,對方的兵士們聽到這番話,不約而同看向手里的兵器,面色白了白:“哼,信口雌黃?!彼娭械墓置闇噬虺郑瑒找獙⑺渌馈@人太可怕了,三言兩語便要拆散他的軍心。
史玉展又接著補刀:“你們手里拿的兵器都是我們不要的……不信比試比試就信了……”
崔棲大怒:“給我將這二人統統射死。”
之后二話不說就開打,一邊叫人射殺沈、史二人,一邊直接攻城。兩軍交戰在一處。
沈持屏氣觀戰,他驚愕地發現崔棲手下并不像有五萬大軍的樣子,最多兩萬兵馬,還刻意在虛張聲勢。不好,難道余下的三萬兵馬繞過鶴州襲擾黔州府去了?這是他最擔憂的事情,手心霎時全是冷汗。
數支箭簇朝沈持飛來,史玉展徒手接住幾支,他隨手將沈持往城墻里一摁,探頭囂張地發射弓弩回擊:“想射中小爺,你們還嫩?!?/p>
彼時,懷武將軍蘇瀚的副將蘇庭忽然來了,他從身后拉住二人:“奉史將軍的命令,二位快隨末將來,蘇將軍在守鶴州南邊的烏蒙山缺口處屯兵,先前想的是省得他們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從山那邊殺進來,沒想到大理段氏真派了重兵偷偷摸摸地去了。請二位前往助蘇將軍罵陣。”
這里先前畢竟是人家的地盤兒,段氏非常熟悉鶴州府的地形,想翻山殺進城來也是常規操作。是以史玉皎早早讓懷武將軍領兵五千前往占據有利地形,蹲守對方。
眼下他們還沒抵達,不過斥候已發現敵軍動向,蘇瀚將軍已經得知。
沈持:這就對了,要不然那五萬敵軍都對不上。
他問蘇庭:“來著多少人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