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有一會兒就寫完了。”他看了她的書案一眼說道:“你還要多久?”
史玉皎說道:“我還有些別的事情一并要上奏,你寫完先睡吧。”
沈持重新坐下,把他的寫完了,來到她身邊說道:“我替你寫吧。”
史玉皎看著他的手臂:“快了,你先去睡吧。”
沈持不走,就在書房的藤椅上躺著等她,或許他連日來繃得太緊,驟然放松下來一靠上去便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只覺得掌心帶著一層繭子的手撫著他左臂的傷處邊緣,片刻后又給他抹了一層軍中的藥膏,涼涼的止痛很明顯,他反手握回去,聽她說:“走,到里屋床上睡去。”
沈持在半睡中跟著她回到臥室拉上帷幔,將薄霧彌漫的夜色隔絕在屋外。昏黃的燭光透過窗紗,像是為微涼的夜鍍上一層暖色。
二人都沒有說話,靜靜聆聽著彼此的心跳和呼吸,默默感受著對方身體的柔軟和溫度。不知她何時熄了燈,在濃墨般的黑暗中,他們彼此偎依……
次日一早,他的奏折和她的塘報一同發往京城。
而后,沈持暫且清閑幾日養傷,而史玉皎則如往常一樣練兵。
沈持手臂的傷愈合得很快,已不再疼痛,這日午后,鶴州官學放假,他去拜訪王淵。
王淵住在官學和府衙之間,是從當地人手里買來的一處舊宅子,宅子建在向陽的半坡上,竹木掩映,四周圍著一排籬笆,院子里打掃得干干凈凈,不見一片落葉,一個角落里堆碼著柴禾,用來燒火做飯。
為招待他,王淵在屋后架起火爐煮茶,他說杜不寒告訴他此地的烹茶之法:將茶葉放入陶罐之中,加入香草,先以大火燒沸,再用小火熬制,關火之前加入蜂蜜,茶湯如融化的琥珀,茶香芬芳醇厚,一杯入喉,滿口生津,舒爽無比。
宅中有兩位二十多歲的嬌美女子出來見他,一位叫袁婉,一位叫陳蕊兒,她倆齊齊屈膝一禮:“沈大人。”想是皇帝蕭敏賜給王淵的宮女了。
沈持還了禮,等她們回屋后斟了兩盞茶放在石桌上:“師娘……不在了?”
“她去年冬天去了。”王淵微垂眉眼說道:“是我負了他,年少時無能害她淪落賊手,后來好不容易把她找回來,又沒有教導好她的兒子,讓她憂思成疾……”
沈持淺呷一口說道:“先生節哀。”
“本來她去了之后,”王淵擺擺手說道:“我心如死灰,直到接到你的來信,邀我來此地講學,我才記起世間還有‘忠君安民’四個字,便慢慢勸自己從男女之情愛中走出來,再展抱負……”他笑了笑:“不等你三顧茅廬,自己便來了。”
“先生能來此地任教,”沈持起身對他深深一揖:“是鶴州府的榮幸。”
王淵:“我觀歸玉這些年來所為,皆是急圣上之所想,百姓之所期,很好,他日朝廷當萬石厚祿,三公九卿,虛位以待你呀,歸玉。”
“先生過譽了,”持續說道:“這些年學生不敢說勞苦功高,但凡事盡心盡力,平定西南之事也算是略有起色罷了,均是盡人臣本分。”
王淵欣慰地點點頭:“歸玉……”
小廝走過來的腳步打斷了他的話:“岑教諭遞了帖子,說想拜訪先生。”
王淵看了眼沈持:“我這里有客人,還是請他改日再來吧。”
小廝出去回話。
王淵又說道:“對了歸玉,我聽說岑教諭是你的同鄉兼同窗,他品性如何?”
“先生為何問起這個?”沈持說道:“我離家的早,與岑教諭多年未見,不敢妄言。”
“杜大人想為他保媒,”王淵說道:“求娶袁婉。”
沈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