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沈家。
沈持散值回來也得知了陳世儀的身份——他竟曾是莊王蕭承鈞的謀士,還真叫人意外。
趙蟾桂:“相爺,他大概是想著莊王完了,翻不了身了,想給自己另尋出路,所以跟周六河一拍即合了吧?”
“或許吧,”沈持說道:“對了,馮大人什么時候回京?”
趙蟾桂說道:“算著還得兩三天。”
“你得空去找下孟夫子,”沈持說道:“就說在馮大人回來之前,看好陳世儀,這個人千萬不能出意外。”
趙蟾桂:“是,相爺。”
交代完這件事,沈持飲了口茶:“咦,夫人還沒回來啊?”
家里太安靜了。
“喲,”趙蟾桂說道:“平日這個時辰,夫人該下值回來了。”
沈持起身道:“我出去迎迎他。”
他還沒走出家門呢,宮里頭來人了,是大太監丁吉:“沈相爺,圣上請您進宮一趟,您請吧。”
沈持才從上書房出來沒多久,訝然道:“敢問丁公公是何事啊?”
“圣上方才忽然來了興致,要在東宮問幾位皇子的功課,”丁吉瞇眼笑道:“故而又請沈相爺進宮,與鄒大人、薛學士一道聽聽。”
沈持:“……”他都差點兒忘了,自己還領了太子太傅一職,給十皇子蕭福滿當老師呢。不過,他甫任左相,每日要處理各衙門、各地的文書、大小朝政,的的確確忙不過來,皇帝也知道他擠不出時間,便先讓蕭福滿跟著薛溆識字啟蒙——暫且和雍王一個老師,因而沈持還從未進宮給十皇子授過課。
他想著十皇子才開蒙能學什么,師生二人不過是去打醬油罷了。
“丁公公,在下還要問一問,”他又說道:“史將軍還在宮里頭嗎?”
丁吉:“老奴從宮中出來的時候,看見史將軍教習完武藝被德妃娘娘請到臨華殿說話兒去了,想是要晚些回府。”
“多謝丁公公告知。”沈持換了官袍同他一道進宮。
春日的皇宮里柳絲裊裊,綠煙曼舞。
沈持入宮時,史玉皎恰好出宮,兩人對視一眼都笑著說道:“真巧。”說罷,他邁步向里,她繼續往宮外走去,沈持很想囑咐她一句“等我回去一起吃肉啊。”,又思及這要是說出來還不得被笑話死,只好憋著沒說。
跟著丁吉很快到了東宮。
皇帝蕭敏與幾位皇子、大臣齊聚東宮,甚至連皇子的生母,后宮的嬪妃們也被請來,她們坐在屏風后面的一端,正輕聲說著笑著。
東宮正堂之中,皇帝高高地坐在上首處,他左邊的下首處坐的是皇子們,離他最近的是二皇子趙王蕭承稷,右手邊是大臣們的位子。
沈持到的比較晚,進來后中規中矩地施禮,而后坐到自己的席位之上。
人到齊之后,皇帝先掃了皇子們一眼。他忽然發現雍王蕭承彧已長成少年模樣,一張俊美的臉,頎長,但本該銳氣明媚的年紀卻看上去心事重重……再看趙王蕭承稷,這個兒子剛過而立之年,卻一身暮氣沉沉……當他的目光移到十皇子蕭福滿身上時,那孩子正學著對面大臣的模樣正襟危坐,一雙墨眸賊亮,他的心一下子就偏了。
對蕭福滿的喜愛更甚。
皇帝看兒子們的目光微不可察地有些不一樣,但就是這樣細微的異樣,讓不遠處屏風那邊坐著的周淑妃看到了眼里。
皇帝的那一眼告訴她,隨著十皇子的長大,比起她兒子雍王來,那孩子更受皇帝寵愛,更得帝心。周淑妃的心一顫,嫉妒瞬間在她心中瘋長,連指甲嵌進肉里都毫無知覺。半天,她平復了心緒,又朝沈持的方向望了一眼,這個人的勢力不知不覺中一下子膨大起來了,已經成為一座撼不動的山了。
一個窮鄉僻壤的小子,幾乎一眨眼的工夫,成了處尊居顯的左相,她真是想不通,這人是得了什么鴻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