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時絮絮叨叨說個不停,這話又臭又長,宛如老太太的裹腳布,反正中心思想就一個——全往李側福晉和懷恪郡主身上推。
他想的清楚,李側福晉陪四爺多年,情分非比尋常,懷恪郡主又是出嫁女,向來得四爺喜歡,想來四爺不舍得嚴懲她們的,唯有他,是四爺長子,總不能叫四爺失望才是。
一直等他說完,四爺這才睜開眼,道:“都說完了?既然說完了,那就下去吧。”
竟然連句斥責的話都沒有?
弘時心里更是一喜,覺得自己這步棋走對了,連忙應了一聲,轉身就下去了。
四爺就這樣怔怔坐在太師椅上,誰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年珠愈發覺得氣氛尷尬,偷偷打量四爺時,發現他頭上已有些許銀絲。
她這才想起四爺已年過四旬,擱在后世,四爺也能算得上正值壯年,但放在大清,卻是年紀不小。
有這樣一位超長待機的皇上,不僅是四爺,許多皇阿瑪年紀輕輕的頭上都添了白發。
四爺猛地回神,轉頭看向年珠道:“你在看什么?是不是你也覺得弘時這話錯漏百出?是不是你也覺得……他不配當男子?”
“不是。”年珠搖搖頭,輕聲道,“我在想,若姑姑看到您這樣子,肯定會心疼的。”
她指了指案幾上的茶湯,道:“這湯是一大早天未亮時姑姑就吩咐小廚房燉的,姑姑想著您昨夜喝了不少酒,定覺得有些難受。”
四爺微微嘆了口氣,道:“你姑姑一向細心,今日這事,莫要告訴她。”
“是。”年珠看著四爺面上難掩郁色,直道,“從前額娘也好,還是祖父也好,時常教我,人生在世難得事事圓滿,東邊不亮西邊亮,這處不好,老天爺興許會在別處彌補的。”
“有些事既已發生,無法轉圜,又何必浪費心神呢!”
她就差說——嘿,四爺,您的好日子還在后頭呢!
“珠珠,你放心,我沒事的。”四爺卻是牽強一笑,幽幽道,“有些道理說起來簡單做起來難,你將湯留下,先回去吧,我一個人坐坐。”
年珠應是起身,等她行至門口,又聽到身后傳來四爺的聲音:“切記,此事不能告訴你姑姑。”
年珠道:“是,我記下了。”
可這等事啊,根本瞞不了多久的。
弘時一出四爺書房,就直奔李側福晉院子,將今日書房發生之事都道了出來。
李側福晉眼前一黑,差點就直挺挺栽倒下去,她想要差人找懷恪郡主回來,可四爺早已發話,若非逢年過節,懷恪郡主不得回府。
李側福晉也顧不得這冰天雪地的,連衣裳都來不及換,扶著苜蓿的手就要出去:“我得去見見懷恪,與懷恪商量商量該怎么辦,只怕一開始王爺就知道我們想要收買小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