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前就經年珠提醒過,說八阿哥等人定會拿他偏愛年若蘭一事做文章,他卻沒想到此事會來的這樣快。
如今皇上膝下光是孫子就已超過百人,再加上孫女,更是多的很,若不是有人在其中搗鬼,皇上別說對?;萆闲?,只怕連福惠這個人都不知道。
“是嗎?朕所聽到的話,可不像你說的那樣?!被噬蠑[擺手,示意四爺起來,他老人家笑道,“僅憑著‘福惠’這名字,就能看出你對這孩子的偏愛,更何況,朕也聽說自年氏進門后,就一直很得你的喜歡。”
他老人家站起身來,拍了拍四爺的肩頭,道:“老四啊,從前朕年幼時,故去的老祖宗就時常在朕跟前說起太宗皇帝與先帝之事,為了女人,他們連江山都能割舍。”
“色字頭上一把刀,凡事得講究平衡,朝堂如此,后院也是如此啊!”
其實他并不是剛愎獨斷的性子,而是聽德妃說起雍親王府之事,是既心痛又擔心,想著老四如此拎不清,他這個當皇阿瑪的自不能熟視無睹。
他對弘時印象不算好,卻也不算差,但立嫡立長本就合情合理,他愛新覺羅一族的孩子就算再差,又能差到哪里去?原本他打算等老四再進宮時與老四提一提立弘時為世子一事,畢竟雍親王府的世子之位一直這樣空著也不合適,誰知老四卻搶在了他前面開口。
“皇阿瑪。”四爺卻再次跪了下來,正色道,“可是有人在您跟前說了些什么?”
皇上當然是沒承認,也沒將背后的老十給說出來。
瞧見皇上再次擺手叫他起來,四爺卻不肯起身,低聲道:“人人都道兒臣偏寵年氏太過,卻不知道這世上唯有年氏一人以真心待兒臣,兒臣從小在故去孝懿皇后身邊長大,雖孝懿皇后對兒臣宛如親子,但兒臣很早就知道自己有兩位額娘,一直是戰戰兢兢……”
他甚少有這般真情流露的時候,說起自己小時候的事情,說起弘暉剛去世自己是何等傷心難過,說起烏拉那拉氏一心只有娘家,與他早已是同床異夢,說起懷恪郡主之死,說起弘時做的那些破事兒……
到了最后,他已是雙眼微紅,低聲道:“今日這些事叫皇阿瑪笑話了?!?/p>
在皇上心里,如今的四爺不管什么時候都是一副淡然沉著的模樣,萬萬沒想到雍親王府竟亂成這樣子。
他忍不住想,若他是四爺,也難免會對這年氏偏疼一二的。
“好了,起來吧,朕與你雖是君臣,卻也是父子,哪里有笑話你的道理?”
“朕昨晚上聽德妃說起雍親王府之事,還以為是你糊涂了,沒想到卻是內有隱情?!?/p>
“德妃雖偏疼老十四,但對你也是上心,她也是好心,既然這圣旨已下,弘時已記在烏拉那拉氏名下,烏拉那拉氏也是個可憐的,就叫她將弘時養著吧?!?/p>
“這世子之位,朕也不催你,你看著辦便是。”
“是?!彼臓斍埔娀噬铣约荷斐鍪謥?,就著皇上的手站起身來,低聲道,“兒臣謝過皇阿瑪。”
等著他再次走出乾清宮時,面上已是一派淡然之色,只覺得年珠所教的苦肉計果然好用。
年珠昨晚就與他說過:“苦肉計用的好,幸福少不了,您要記得,皇上不僅是大清的皇帝,也是您的父親,到了皇上這般年紀,心腸愈發慈悲,從皇上整治貪官污吏的力度就能看出來。”
“您到了皇上跟前什么都不必說什么都不必做,也別怕丟臉,一個勁兒賣慘就行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