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已定好元宵節過了就動身的。
“額娘,我心意已決,您就別勸我了,今年我已十歲,可不是小孩子,我自己在做什么,我心里有數的。”
“我聽說阿瑪這幾年仍時常給您寫信,正好我也能去四川瞧瞧看,看他有沒有當面一套背后一套,有沒有金屋藏嬌。”
覺羅氏是真不在乎這些,只將年珠摟得更緊,微微嘆了口氣。
在年家的日子比起在雍親王府可自由自在多了,年珠聽說哥哥年壽親事已經定了,等著他有了功名之后再成親,她還聽說長兄年熙的病癥在朱太醫的醫治下已經痊愈……樁樁件件都是好消息,年家上下都是喜笑顏開的。
正因如此,年珠所以才更要去四川一趟,因她知道,年家的興衰榮辱都綁在了年羹堯身上。
說服了覺羅氏等人后,在元宵節這一日,年珠就去與李衛辭行了。
李衛自一開始就是贊同年珠的四川之行的,用他的話來說:“……年總督這幾年行事愈發張狂,若無人督誨,只怕會一發不可收拾。我雖與雍親王來往不多,卻也能看出雍親王本質上與我是一樣的人,眼里容不得沙子的。”
但今日他見著年珠前來辭行時,卻還是有幾分不舍的:“我知道你向來聰明過人,但人心隔肚皮,小心點總是沒錯的,特別是你是個女子……”
年珠哪里有不懂的?
正因她是女子,所以所有人對她最真切的祝福就是她尋個好郎君,兒孫滿堂,也正因她是女子,若誰想毀了她,也是輕而易舉。
年珠道:“老師,您的意思我知道,就怕有人對我的親事下手,譬如毀了我的名聲,我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您說,我早早定下娃娃親如何?”
李衛一愣。
年珠解釋道:“不是您想的那樣,只是對外的托詞而已。如今我阿瑪身居高位,想必有不少人想要前來攀交情,我從中選個年紀相當的兒郎定下親事,等我平平安安長到十五六歲后,再將這門親事推掉,您覺得如何?”
“這主意雖不錯,能叫很多妄圖攀龍附鳳之人打消主意,但是……”李衛下意識皺皺眉,道,“但是你就不怕這家人不愿意退親嗎?到時候,你可是后悔都來不及呢。”
他是男人,是從小城走出來的男人,從前家中雖略有資產,但士農工商,商人的身份是最低賤的,他比誰都知道這些有些人力爭上游的心有多么渴望。
甚至他知道,以年珠的姿色、家世、才情等等,尋常男子定不愿意退親的。
年珠卻是狡黠一笑,道:“您放心好了,做事之前我定會考慮周全的。”
甚至她許久之前就已想過這個問題,就像做生意似的,兩人先簽下契約,等著到了年紀自行婚嫁,若是男方毀約不答應……呵,她自多的是法子叫男方答應,她也是叱咤京城的生意人了,總不至于連這點辦法都沒有。
若這話從旁人嘴里說出來,李衛不相信,但這人是年珠,李衛沒什么不相信的。
雍親王府的那些事,年珠全部說給李衛聽了,他只覺得這個只有十歲的女娃娃的膽子實在太大了些:“雖說你馬上就要離開京城,但你算計鈕祜祿格格的那件事,想必雍親王多少會有些介懷,你就沒想到幾年后回京你該怎么辦嗎?”
“我想過呀,但是事情已經發生,我著急難受有什么辦法?就算重來一次,我還是會這樣做的。”年珠是落落大方,直道,“還有我先前與您說的,三年之內助您官居三品,我這一去四川,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回來,這件事我也得在雍親王跟前提上一提,要他幫著您想想辦法……”
李衛:“???”
他想,若他是年珠,恨不得瞧見四爺都繞道走,年珠倒好,臨走之前竟還敢安排四爺給他升官?
他好像有點明白了,為何年珠小小年紀生意就做的這樣大,不像他們李家,深耕銅山數百年也就那么點產業,敢情這小姑娘是膽大心細。
他覺得自己收了這個徒弟是撿到寶呢。
年珠很快就揮手與李衛告別,臨走前還不忘偷偷在李衛的書房中夾了三千兩銀子的銀票——李家人多,用錢的地方也多,銀子多了好傍身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