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太久,已經隔世。
他們三個仍和以前一樣過日子,又不太一樣了,大概黃泉的風太烈,讓他們的身材干枯如骷髏,五官深深凹陷,只附著一層皮,那層皮青灰如餓鬼。
可他們一家三口仍在一起。
他們還開了鋪子,能過得好,真好。
我站在橋上靜靜看他們,忽然就發覺,自己不恨了。
不恨他們,不恨自己了。
他們對我的貶低與虐待,多年來一直緊緊纏在我的脖子上,稍微想起,就會難以喘息,心底戾氣叢生。
現在,他們不是我爸媽了,我該放過他們,放過自己了。
橋上鬼影來回,千奇百怪,如同道道流光虛影,我抬步向下走,嘴里念著:“盛謙……”
盛謙,從來沒有給我托夢,他說替我問一問那個問題,可是我沒有等到他的答案。
我茫然地走在陰氣森森的鬼市里,與或是美艷或是可怖的鬼擦肩,嘴里輕輕念著:“我找不到你……”
“聽說有生人闖進鬼市了。”我模模糊糊聽到喧鬧的人群里傳來議論聲,但我沒有回頭,繼續順著河岸往前走。
河上開滿蓮花燈,黑船擺渡而過。
“站住!”一只手攔住了我的去路。
我抬起頭,看到一個穿著黑衣的男人,與之前那個帶刀的穿著一樣,他眼神銳利,上下打量我,陰沉沉開口道:“你不應該在這……”
他的話還沒落,我轉身,拔腿就跑。
“站住!”
三世傘
街上的鬼被沖得東倒西歪,我飛快向后跑,我不能被抓住,我還要找盛謙。
“花逢”
我的耳朵“嗡”的一聲響,拉出一條長而平的嗡鳴,所有的聲音都潮水般遠離。
我撲進了一個熟悉的懷抱。
長橋中央,我懵懂地抬頭看,熟悉的眉眼映進了我的眼底。
“花逢。”他彎彎唇,記憶里熟悉的聲音說:“別怕。”
集市上騷亂未息,我被他牽著手,跌跌撞撞跟在他的身后。
我的目光一眨不眨落在他的背影上,仍那樣挺拔英俊,他還穿著我給他做的黑色長大衣。
這兩年,我給他燒了很多錢和衣服,想他了就會燒,我每天都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