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挪動著腳步離開,走出兩步,腿忽地一軟,倒在了地上。
我陷入了一個長長的夢境。
夢里,我又看到了那個小鋪子。
那時只是匆匆一瞥,夢里回溯,我認出了門口的小鬼手上拿的東西,那是我燒給盛謙的紙手機。
女鬼交給客人的東西,是我燒給盛謙的棉圍巾,男鬼從后面扛出的東西,是我給盛謙燒的紙麻將,上面甚至還寫著“永樂”的標號。
夢里,我走到那家店門口,抬手拿起一樣零貨,女鬼轉過頭來,她陰森森的臉上掛著笑,直直盯了我好一會兒,拘謹地掖了掖耳邊的碎發,像是很久沒有說話,咬字含糊別扭,她說:“小逢,你回來了。”
中醫說我風邪入體,西醫說我思慮過度導致的抵抗力差,總之,我病了一個星期。
從醫院出來后,除了上課,我再沒離開過店門。
我反復想著盛謙那句話,反復思量,甚至有點著魔,每一個進入店門的人我都會仔細看,進來的每一個人,我都覺得是他。
我認為他那句話是說,他會回來找我。
可是我等啊等,從秋天等到深冬,仍不見他的蹤影。
除夕夜的雪落下,我站在店門口,向路上看。
我的毛線帽上落了厚厚的雪,肩上的雪漸漸積存,我等待他回來,他卻并未回來。
我想,這只壞狐貍,又在騙我了。
大四畢業,那天下了小雨,我穿著學士服,在校門口和班里同學拍完合影后,就一個人獨自離開。
我知道沒有人會和我一起拍照,我沒有朋友。
走出幾步,雨卻越下越大,同學們沒有躲雨,而是在雨中拍起了照。
我停步,轉頭看他們的熱鬧,心情有些低落,季明宇就是這時候向我走過來的,他手上捧著紅玫瑰,撐著傘,身后跟著很多他的朋友,都在起哄笑著。
而他,像一個害羞靦腆的大男生,就像當初高中時他追我一樣。
我下意識退后一步,馬路上一輛車鳴笛飛馳而過,漸起的水花雪白。
我不經意看那一眼,忽然就看到一個穿著黑色大衣的人撐傘走來。
他在馬路邊緣,撐著一把透明的雨傘,黑色手套握住傘柄,不急不緩向我走來。
雨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墜落,漸起朵朵白色的花,也淋shi了他懷中清澈淡雅、包裝精美的蝴蝶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