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眾人全都不支持自己的提議,斛律光便也只得放棄這一想法,繼續專心修補那燕山防線。
但長時間的緊張備戰也是讓將士們疲憊不堪,難免就會有一些疏忽懈怠的情況發生。斛律光向來治軍甚嚴,如今又正當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對于此類情況自是嚴懲不貸,這不免又讓群眾叫苦不迭。
這一天,負責行苑宿衛事宜的領軍將軍高保寧又觸犯軍法,被斛律光派人執入軍營準備加以刑罰。高保寧乃是齊氏疏族,久任遼西,齊主高濟對其也頗為倚重,聞訊后便趕到軍營去想要為高保寧說情。
“陛下千金之軀,動靜有度,何以竟為亂法之徒奔走?”
聽到高濟表明來意,斛律光心中便有些不悅,當即便沉聲說道。
高濟聽到這話后也有一些尷尬,便略作欠身說道:“東行以來,親屬離散,使人倍感傷懷。領軍是我疏屬,平素遣用效力亦頗得宜,還請咸陽王法網略寬,從輕發落。”
“此徒亂我軍法,已非一遭,著實可恨。但今陛下既言,便且杖之三十,若再有犯,決不輕饒!”
聽到高濟這么說,斛律光也是有些心酸,略作沉吟后才又開口說道。
高濟聞言后自是連連道謝,離開的時候順便又將受刑完畢的高保寧帶回別苑。雖然已經從輕發落,但三十刑杖生受下來,那高保寧也是滿背創傷,難能起行,伏于車中語帶不忿道:“咸陽王實在太專橫跋扈,臣不恨身遭刑罰,卻羞惱陛下親至、其仍不肯寬縱退讓。”
“咸陽王是國之重臣,非其護顧,朕亦難能安處于此!”
對于那些在自己面前議論斛律光是非之人,高濟向來都是如此作答,此時也不例外。
高保寧聽到這話后卻忿念更深,哼哼說道:“咸陽王雖是忠臣,難道余者盡是奸佞?其雖忠勇,但垂危之國勢憑其一意孤行怕也難挽。眼下形勢本就危殆,兵寡勢弱,其仍威刑嚇眾……”
“不要再說了,咸陽王忠國之心堅于金石,朕不疑之!”
高濟見高保寧還不住口,當即便又皺眉低斥道。
且不說北齊殘部內里這些不和諧的因素,大唐河北方面在接到朝廷所下達的征令之后,戰爭的機器便再次運行起來。去年圣駕西巡,所召集主要是山南、關隴等各地府兵將士,河北方面雖然也有從駕,但數量并不算多。
如今整個河北大地上大小軍府近百座,在籍府兵將士更是有多達十數萬眾。這其中大部分都是平定河北之后陸續增編而來,錯過了攻滅北齊這一大分潤戰功的機會,因此許多府兵軍士僅僅只享有基本的均田,額外的功勛賞賜則就不多。
去年分發到河北的征兵數量有限,加上許多府兵還對遠赴西域心存畏懼遲疑,故而征發氛圍尚算平靜。但是到了今年又有戰斗任務下達,河北諸多軍府頓時沸騰了,府中擠滿了請求出征的軍士,都盼望著能夠通過軍功來換取更大的賞賜。
“某本賊齊華人戍邊勇士,遼東邊情也很熟悉,還曾手刃庫莫奚數員,府主若不點我,必是處事不公!”
為了獲得出兵的名額,軍士們都紛紛高呼自己的優勢所在,并用言辭擠兌負責點兵募士的府主,結果河北諸州本來征兵三萬的計劃,各地兵簿匯總上來卻多達七萬之眾。
當被任命為此番征師主帥的李穆來到鄴城,看到相州總管李禮成所遞交上來的備戰情況,頓時便有些傻眼,連連搖頭道:“超員實在太多了,這絕對不可!河南諸州府兵征令俱已下達,并需攜糧北上,朝廷可沒有額外的用度差補來驅用這些富余軍士!”
“軍士貪功、爭先恐后,諸軍府為此煩惱不已,若不作此呈報,軍心都將不安。公既受使此事,亦應妥善處理!”
李禮成這段時間正為此事煩惱不已,如今總算等到李穆到來,事情交托回去,當然不肯再接手回來,匆匆辭別李穆便返回總管府中避而不見。
李穆身為武將,當然也希望能打富裕仗、投用的兵力物力越多越好,因見距離征期還有一段時間,于是便順水推舟的將情況向朝廷進行奏報。
單單只是攻討遼東北齊殘部自然是用不了這么多的兵馬,可如果目標放的更大一些,調用這么多兵力便合理了。河北軍士踴躍應征,朝廷如果不加應允的話,那就需要再遣使者慰問安撫一眾軍府了。
當這一情況被奏報到長安的時候,李泰將奏章翻看一番,除了看到軍士渴戰、軍心可用之外,也意識到河北府兵建設比較滯后,雖然軍府規模、軍士數量上來了,但是相關的資源分配還是不夠周全。而府兵除了兼顧耕織,最大的收入進項自然就是軍功獎酬,所以才會有如此踴躍的情況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