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碑涼得透骨,血水順著他的臉頰淌落,尚未染紅下方的漢白玉石磚,又被前赴后繼的雨水沖刷著,沒入一旁的泥土中。
他卻輕輕笑了起來。
“滄哥,我也就只有這么點本事,做不到你計劃的那么好,就算我勉強替你報仇了,好不好?”
他艱難地張開雙臂,輕輕抱了一下石碑,眼前便黑了下去。
不知是誰的手機發出“叮”的一聲輕響,另一個男聲終于響起:“躲可不是我的風格。這次鬧出這么大動靜,我那好叔叔第一個就會懷疑我。既然如此,不如就把自己放在聚光燈下。跟他拆招太浪費時間,由得他疑神疑鬼去。”
安樂言猛地清醒過來。
這怎么可能?
那道熟悉的聲音曾千百次在自己耳邊響起,也在那幾年里日夜在腦海中徘徊。
可滄哥不是已經……
安樂言拼命掙扎起來。
意識重重落入身體,半晌才有了反應。可自認為激烈的動作在旁人看來,根本就只是昏迷者無意識的顫動。
脖子像是被卡住似的,心臟卻越跳越快,越跳越快——
“嘀——”
連接他身體的儀器發出了尖銳的報警聲,床邊的隔斷簾唰地被拉開。
嘈雜的人聲涌入,他的意識卻再次陷入黑暗之中。
再次醒來的時候,一室寂靜。
微熱的夏風從窗縫里偷溜進來,窗簾輕輕搖擺,一切似乎都陷入午后的寧靜之中。
突然,他聽見房門發出一聲輕響,來人的腳步聲卻停留在門口,似乎在確定著什么。
有點不對勁。
安樂言仰面躺著,看起來像是睡著了一般。他沒有睜開眼睛,只默默地積蓄力量。
病房門邊,腳步聲和低低的自言自語一同傳來。
“臥槽,你還真是命大啊,那么高摔下來都沒事?”
“兄弟,別怪我,這年頭錢是真的不好賺……”
腳步聲越來越近,安樂言全身的神經都在那一刻繃緊。血液的快速循環讓他終于搶回了身體的控制,各項感覺提升到極致。
破空聲響起的時候,安樂言驀然翻身,躲開了來人對自己腳踝的襲擊。
晃動的視野中,他一眼掃見,那人一頭黃毛,手臂上的刺青五花八門,手里還提著一根不知從哪兒找來的板凳腿,一看就是街頭不入流的混混。
下一秒,安樂言就著他前沖的勢頭,在他脖子上狠狠一勾。
黃毛根本躲閃不及,鼻梁和病床的鐵欄瞬間來了個親密接觸。
“唔,疼疼疼疼疼——”黃毛捂著鼻子躺倒,板凳腿也脫了手,掉在床邊。
無視他指縫里狂涌而出的鮮血,安樂言直接用木棒毛刺刺的一端抵住了他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