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理接受不了人生一落千丈,更不敢想象母親會流露出怎樣幽怨的神情。
他還記得母親帶他去徐家的那個春末。對方眼底滿是渴望與急切,迫不及待就要迎回曾經(jīng)塔尖之上的生活。
夏理偶爾也會期望自己能有選擇的余地,又或出現(xiàn)一道提示,讓他明白已經(jīng)到了不得不改變的時刻。
杯底匯聚的水珠開始往手機邊緣爬,新的飲料被送上來,在風與潮聲中叮咚一陣輕響。
屏幕上方莫名跳出一條消息。
是無趣的,夏理忘了關(guān)提醒的花邊新聞。
然而這次,他神差鬼使點了進去。
機械的配音頓時解讀起定格的畫面。
譚小姐的父親為她包下pza棕櫚園,青綠玻璃穹頂下觥籌交錯,衣香鬢影,聚起滿世界的豐饒與浮華。
衣著華美的年輕男女在流瀲光影間穿梭,香檳杯升起一串串細小氣泡。
蔥蘢的棕櫚樹挺立在紐約的雪夜。
屋外是卷著飛雪呼嘯而過的寒風,高大精美的大理石拱券下卻是彷若置身春日的愜意溫度。
徐知競站在譚小姐身邊,典雅端方,顧盼神飛。
就連夏理都忍不住感慨兩人的相配。
沒有起伏的誦讀聲毫無征兆替上下一張圖片。
酒會散場后,徐知競與譚小姐單獨出現(xiàn),鏡頭前是紛揚的初雪,譚小姐尖利的鞋跟踩著尚未被雪染白的石階。
她著一襲長及腳踝的緞面禮裙,發(fā)間佩著一串冬青樣式的鴿血紅寶石,鬢邊的碎發(fā)被風吹得略顯散亂。
徐知競護著她離開,眉心輕擰,優(yōu)雅得攫奪一切。
照片里的徐知競隨意披了件長外套,黑色高領(lǐng)毛衣,寬松的戧駁領(lǐng)西裝。
夏理低頭看了看自己搭在襯衫外的沖鋒衣。
他還像個尚未結(jié)束青春期的小孩,徐知競卻仿佛已經(jīng)長成大人,與夏理的世界徹底剝離。
失望有時并非是累加的,而是突如其來。
夏理甚至說不清這一瞬的心情是為徐知競,還是為他與對方的不相配。
他只是突然感到倦怠,心臟在xiong腔里重重一沉,像是要一直落下去,等到哪天再隨著反胃感從喉嚨里吐出來。
夏理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即便如此,依然在露臺待過大半夜。
他后來沒有回家,就近開了間房。
還是毗鄰比斯坎灣,遙遙地望了一整夜邁阿密河如何匯入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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