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理花費數秒,好不容易說完這三個字。
“她說。”
他似乎小心翼翼打量了一番唐頌的神情,見后者實在顯得平靜,這才繼續。
“說她沒有把那些資料交給她媽媽……”
唐頌不曾預想過紀星唯會和任何人提起這件事,更意外夏理會在這樣的場景下為紀星唯辯解。
兩人許久未見,在此之前,唐頌構想的無非是些尋常的話題。
或許夏理實在不見好轉,沉默不語也是其中一種可能。
可夏理偏偏摒棄了所有選項,選擇在紀星唯將要徹底淡去的節點再度提及。
這不算尖銳地刺中唐頌,隱約蔓延開極細微,極荒誕的疼痛。
唐頌始終認為自己與紀星唯不過逢場作戲,沒了價值便舍棄,不必為從未付出過的真心感到遺憾或是悔恨。
但此刻的他卻仿佛短暫地變成了一只感性動物,詭異地為開始為紀星唯心痛,找不到合適的措辭接下夏理的話。
“和我沒關系。”
——他在指什么?
——是早已不存在的紀星唯,還是那些為兩人的關系畫上句號的文件?
唐頌自己都說不清,更遑論夏理。
后者早就看不懂面前的青年。
夏理已經沒有心力再去分辨真假,判斷誰對誰錯。
就連紀星唯的輪廓都在他的腦海中一天天淡去,變得好像舊相片,或許某天就會褪成空白,余下一段難再追憶的時間。
他在唐頌走后表現得有些不知所措。
繞著房間轉過幾圈,又在看護的陪同下往公共區域走。
夏理沒能得到答案,一顆心靜不下來,焦躁地生出窒悶感,亟待出現些什么,能夠令其即刻平復。
他經過活動室,空無一人的房間里,電視卻還亮著。
音響以最低音量播放著一檔冷門科普,用簡單易懂的語言,羅列介紹古往今來的彗星。
途經地球的星星編號繁雜,大多沒有簡略的名字。
不像太陽或是月亮,千百年過去仍有人記得。
夏理對那些字符不敏感,倒是隨后的日期引起了他的注意。
世紀末的冬至正是紀星唯的生日。
屏幕上模擬出一條明亮而絢麗的慧尾,下方的標注正是它與地球擦身而過的時間。
就在紀星唯出生的同一天,一顆數萬年才會回旋一次的彗星倏然掠過。
劃亮宇宙與星空,亦帶來紀星唯的降生。
對于廣袤的,無垠的宇宙來說,數萬年或許不過須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