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江霖何曾有過這么不體面的時刻,著急就想下來。
郭寶成力氣賊大,他穩穩托住沈江霖的腿,聲音高亢又興奮:“霖二叔,咱們知曉,往后一定會努力學習的!您就坐穩吧!”
郭寶成也隨著眾人喊了一聲“霖二叔”,喊完之后,心頭又緊張又忐忑,見周圍沒人來斥他拉關系,黝黑的臉上露出了大大的笑,隨著其他幾人一同將沈江霖扛到了院子里,幾人扛著沈江霖在院子里瘋跑了一圈,其他人也都跟著又拍手掌又是笑,原本凄清的小院里熱鬧的沸反盈天。
少年人旺盛的精力和開心到無以言表的心情總算發泄出來了一些,這才依依不舍地將沈江霖給放下了。
沈江霖身上衣服也皺了,鞋也掉了一只,被沈長才狗腿地撿回來一直抱在xiong口,見沈江霖下來了連忙給沈江霖穿上。
“霖二叔,您放心吧!以后在族學里,您說啥是啥,我們都聽您的,大家說是不是?”沈長才溜須拍馬倒是一把好手。
眾人紛紛應是,沈萬吉補充道:“霖二叔路都給咱們鋪好了,想到了,若還有不識相的不好好學,別說霖二叔要將他請出去了,我沈萬吉第一個不同意!”
“對!我們也不同意!”少年們紛紛高喊,意氣風發。
都是讀了幾年書的,沒有不識好歹的人,沈江霖將他們方方面面都想到了,甚至比他們的老師、比他們的長輩想的還要長遠、能給到的還要多,他們如何能不珍惜這樣的機會?
不說別的,光說和經年老賬房、老掌柜學習做事,那都是要沾親帶故、送禮請托,想方設法才能求來的機會,而現在,機會就擺在眼前!
若自己還不努力一把,實在任誰都看不下去了。
一直躲在堂屋后頭聽了整場的宋氏,忍不住捂住嘴哭了,哭了又笑,笑了又哭,手帕都要擦shi了,都止不下這淚。還是沈貴生兩兄弟招待了人散去,她才回到了前頭。
一到自己房里,宋氏就對著自己請的菩薩跪了下來,雙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詞,然后又虔誠地拜了三拜,上了香才退了出去繼續去灶房做飯。
只是這心情,委實難以平靜。
沈江霖并非那么喜歡勸人好學之人,只是后來他琢磨了一番,雖然說那些學生不認真聽課是事實,但是小小年紀不上學,在外頭東游西蕩也不是個事情。
若有幾個膽子大的,借著侯府的名頭在外頭做些惡事,那更是不得了。
所以學生還是得接受幾年義務教育,至少將律法給學完吧?
另一點,沈江霖考慮的,則是這個年代宗族觀念的特殊性。既然宗族對于每一個單獨的個體都很重要,一向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概念,那也不能光他和他哥兩個人使勁往前沖啊?若是以后真入朝為官了,多幾個沈氏子弟幫扶,做起事來才方便。
但凡能在歷史上被稱為世家名門的,哪一個不是屹立百年不倒,哪怕天下易主,那些世家的地位依舊穩穩當當的,依靠著宗族勢力的盤根錯節,前朝后宮的影響力,多處下注,才能保全榮華富貴。
沈江霖野心沒那么大,但是他清楚的知道,族學中每一個少年,都是沈家整個宗族的希望,他和沈江云只是占了侯府的地位,顯得身份崇高了一些。可若是將目光放長遠一些,若以后沈氏族學里有加官進爵之人,是否也意味著沈氏宗族這條大船就變得更穩固了一些呢?
人民群眾才是歷史的創造者,每一個沈氏族人才是沈家未來榮辱的締造者。
將這些少年郎擰成一條麻繩,心往一處用、勁往一處使,這很必要。
海口既已夸下,少不得要和渣爹周旋一二,沈江霖回去的道上就開始想這個事情了——到時候找個什么理由呢?
沈江霖想再小小“算計”一下渣爹,卻不知道外頭的人正在編織一個更大的陷阱,就等著沈銳往里面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