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出來吧,齊師伯。當(dāng)年先母的帳,我們該算一算了。”
聽到先母一詞,齊建嚇得半死的心總算落了一半,他此時也看清了,面前這人腳底有影子,絕非鬼魅虛幻,眼前這美女的模樣輪廓雖是肖似當(dāng)年的師妹周玉絹,卻是更為年輕,遠較當(dāng)年那美師妹還要清麗嫵媚得多,當(dāng)時他和楚園滅了聽雨莊,追殺莊主夫人周玉絹直到岷江附近,卻迷失在密林當(dāng)中,沒能見尸,那時周玉絹的確已經(jīng)有孕在身了,看來眼前這鮮花般盛放的美道姑,該就是周玉絹的遺腹女了吧?
“你……你不是玉絹師妹?”
“不是,”秦夢蕓搖了搖頭,視線卻連一點都沒有離開地上的齊建,深怕又給他逃了,“先母逝世久矣,秦夢蕓習(xí)藝十余載,為復(fù)母仇下山,總算皇天不負苦心人,終是給我找到了。師伯,別再逃避了,把當(dāng)年為虎作倀的事情全說出來吧!如果你真只是受人利用,夢蕓或許還可以饒你一命……你說是不是,楚心師兄?”
“是……是,你說的沒錯……”被突如其來的絕艷姿色所懾,楚心原有的濤天恨意和滿腹疑惑,都好像飛到了三十三天外,連躲在身后,直拉著他褲腳的齊建也不管,一雙眼兒直怔怔地望著秦夢蕓,直到秦夢蕓向他發(fā)了話,才吶吶連聲地醒了過來,忙不迭地點頭稱是。
“是……是該讓齊師叔把話說清楚……沒錯……”
看楚心也發(fā)了話,齊建無助地向四周望了望。秦夢蕓的眼光卻似盯緊了他,鎮(zhèn)的齊建心驚膽顫,好像無論他往哪個方向逃,秦夢蕓都能后發(fā)先至地攔下來。
齊建武功雖是不弱,內(nèi)力修為也沒比當(dāng)年弱,但多少年沒動手了,手腳終究不十分靈便,加上潛藏了十多年,武功初成時的雄心壯志早不知藏到了那兒去,加上秦夢蕓武功修為雖不知高低,但楚心一直為復(fù)仇之心所驅(qū)策,又正當(dāng)年輕力壯,光他一個的實力便不可小視,現(xiàn)在的他如果要以一敵二,只怕真的是自找死路呢!
放棄似地嘆了口氣,齊建索性連站都不站起來了,他坐在地上,抬頭望著天空,一聲也不知藏在心中多久的嘆息聲終于奔出了口。
“都……都快二十年了啊!”
“就在二十多年前,當(dāng)時大師兄、二師兄、我和玉絹師妹終于藝成下山,本想闖一番事業(yè),但玉絹師妹下山之后不久,便和”飛羽燕“秦邦結(jié)為連理,繼承了聽雨山莊,財大勢大,在江湖中成為一方之霸……我和二師兄雖說武功不錯,但卻沒有后臺,更不像大師兄那么多謀善斷、廣結(jié)人緣,闖來闖去,始終闖不出個名頭來。后來有一天,大師兄把我倆找了去,和我們商議里應(yīng)外合,暗算秦邦和玉絹師妹,一口氣吞掉聽雨山莊。我原來還不肯的,但在師門之時,大師兄的武功就遠在我們之上,我們一向都最服他的武功才智,加上二師兄一開始就頗為意動,我也拗不過他們……”
“胡……胡說八道!”聽齊建說到這兒,魂兒早給秦夢蕓勾走的楚心才似回到了現(xiàn)實,他激烈的臉都脹紅了,當(dāng)他年幼的時候,父親是那么道貌岸然,一直都教他要嫉惡如仇,仿佛武林正義的化身一般,這樣偉大的父親,怎么可能會對暗算同門師妹、侵吞他人產(chǎn)業(yè)這么卑鄙的手段意動呢?
“你……你完全是胡說八道一通!我爹怎么會……怎么可能會做這種事?絕對……絕對是你歪曲事實!想把過錯全推到我爹身上!你好無恥!”
“我可沒有胡說!”雖說被秦夢蕓驚嚇的痕跡未退,臉孔仍是蒼白無血色,但對上楚心的時候,齊建的言語間可不像面對秦夢蕓的時候那么的戰(zhàn)戰(zhàn)兢兢了。
“二師兄是什么樣人我最清楚,他雖然不像大師兄那么有頭腦,邪門外道的手段可多了,又從不壓抑自己的邪心,當(dāng)年在師父門下習(xí)藝的時候,他就常犯師門嚴規(guī),師父好幾次想逐他出師門,若不是大師兄攔阻,那輪得到他藝成下山?你若不信就去問問你娘,當(dāng)日計議之事雖瞞著他,可二師兄以前的行徑,她可也是一清二楚的。”
“你……”氣的幾乎想當(dāng)場動手,把齊建的腦袋給摘下來,但秦夢蕓卻及時制止了他,“楚心師兄,萬事都等齊師伯講完當(dāng)年之事再談,好么?”
看楚心被秦夢蕓一阻,連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只能負氣般地點點頭,齊建這才說了下去。
“那時候大師兄已在聽雨山莊干了幾年總管,算得上是秦邦的親信,加上秦邦向來不愛管事,所有事情幾乎都交給大師兄去辦,聽雨山莊內(nèi)早給大師兄全盤換上了自己的勢力。
結(jié)果當(dāng)我和二師兄趁夜突襲聽雨山莊的時候,交游廣闊的秦邦事先連個信兒也沒得到,莊內(nèi)的人手更是一個也不見。不過秦邦武功遠在我們之上,雖說要護著有身孕的玉絹師妹,卻還是游刃有余,我和二師兄原還討不了好,只能拼個平手,直到大師兄這援兵到來,秦邦才剛緩了口氣,卻給大師兄背后一招就壞了一雙手。說句實在話,如果不是秦邦負了傷還能拼死苦戰(zhàn),硬是拖住了我們,當(dāng)時已經(jīng)身懷六甲的玉絹師妹也跑不掉……”
“然、然后呢?”聽到當(dāng)年父母慘死的真相,秦夢蕓只覺怒火攻心,嬌軀發(fā)顫,差點兒就掌不住自己,與其說她不明白,為什么為項楓立了大功的齊建會淪落至此,還不如說她的問題,只是為了讓齊建說下去,好讓自己慢慢平靜下來,免得氣急敗壞之下,她會忍不住破壞自己才剛說出來的話,一出手就殺了全是自得之色的齊建,為母親報仇。
“然后?”齊建冷冷地笑了一聲,“然后我就和二師兄一起投入聽雨山莊,干個執(zhí)事,后來大師兄將聽雨山莊改名君羽山莊,我們更是排名一二的總管,原想著能共享富貴,就算闖不出個名頭來,至少后半生衣食無虞,沒想到大師兄卻沒能忍得了多久,等君羽山莊的基業(yè)定了下來,他的第一件事就是殺人滅口。
十五年前的一個晚上,他蒙面暗算我們,親手擊斃了二師兄,幸虧我一向什么也不會,沒二師兄的鬼手段那么多,所以他才把目標(biāo)放在二師兄身上,我也才勉強逃過一劫,不過我也知道,他是絕不會放過我的,才千里迢迢的逃來北京,一躲就是十五年……沒想到,竟還是給你們追到了。不過光看你這小鬼頭還在,還能把武功練起來,我就知道了,二師兄雖是利欲薰心,卻也不是一味草包,他大概早把你和你娘安頓好了,否則以大師兄的心狠手辣,怎可能放著你們不管?”
看身旁的楚心雖是氣滿胸膛,像是隨時都想打斷他的話頭似的,但對于齊建的最后一句話卻是不置可否。
看著像是仍然對當(dāng)年自己的所作所為得意不已的齊建,秦夢蕓雖也是又怒又恨,靠著把眼光移到一旁的楚心身上,才不致于含忿出手殺人,但她卻也猜測得到,齊建至少對楚園的作法是說對了,否則以楚心對父孺慕之切,怎么可能會不出口反駁呢?由此可見,齊建今天所言多半是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