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宮先武功不弱,加上也不知他身后還有哪些屏障,如果真找上了虎門三煞,這一仗誰勝誰負事先還難以論定,若兩人當真結義,三煞若勝自己自然要救宮先出來,宮先若勝,至少在事后要傷三煞性命之時,會顧著自己的感受,說不定還有可能留下父親伯姑的性命。
沒想到顏君斗竟然會點頭答應,這下子可難了宮先。旁的不說,娘親和妹子都還陷落在澤天居之中,也不知日日夜夜正受著何等折磨?就算肉體無傷,但被那幾個好色之徒下了“無盡之歡”這等淫藥,心埋上的傷痛難以想象,自己卻要和顏設之子義結金蘭,光想都覺得不可能;但畢竟自己被顏君斗救過性命,一次還可,偏那廢屋之外又多救了自己一次,他既然答應了,自己無論如何不好駁他面子,何況……何況要克十道滅元訣的三道主藥之中,以虎符草最為重要,自己要偷要盜都下容易,若能從顏君斗這邊想法子取得,要對付三煞也多了幾分把握,“既是如此……宮某也無二話……”
聽宮先雖是咬著牙才能吐出話來,卻沒有出言反對,高典靜不由吁了口氣,伸手輕拍著聽得此事,正自快活的像要跳起來的顧若夢粉背。
這小姑娘仍是這等天真,只想著能和宮先更為親近,全沒想到自己等人心中盤著的是什么心思。顏君斗性格光明,或還好說,宮先與虎門三煞間的恩怨不淺,會這般輕易答應只怕還有隱情;不過無論如何,顏君斗也救了他兩次,這等人情不是那么容易還的,若能因此讓宮先在處置虎門三煞時稍稍松手,好歹也算是自己一樁功德。
“既然大家都不反對,那就這么定了……擇日不如撞日,我們就在此處結拜吧!”趁著沒人反對,高典靜連忙說定下來。所謂夜長夢多,何況宮先與顏君斗家里已是一條不清下楚的帳,若不趁現在義結金蘭,也不知兩人心里又會浮起什么念頭。
打鐵趁熱,既是說定了就趕快做好,她輕輕一拉香馨如與顧若夢,讓她們從行囊中取出香燭來,好讓宮先等人沒有反悔的機會,“典靜與兩位師辣出身云霧香亭,家?guī)熜杖A,名諱上素下香,外號醉夢留香……”
“你們……你們是云霧香亭的人?”一聽到高典靜自我介紹,將一直以來沒說清楚的師門道出口來,宮先與顏君斗竟是不約而同的身子一震,驚呼出聲,伸手指向高典靜。
地猶自可,正準備著香燭好結拜的兩女和旁觀的朱華沁卻不由吃了一驚。朱華沁猶可,香馨如相顧若夢卻不由對望一眼,心下不由忐忑。
云霧香亭自當年亭主顧杰病逝之后,十余年來都不曾參與江湖中事,即便高典靜或華素香偶爾出門,也不會把云霧香亭之名掛在嘴上,雖說武林耆老仍記得此處,但江湖風波年年變幻,許久不入江湖,云霧香亭與武林已算是相當脫節(jié),照說沒什么恩怨可言,卻沒想到名兒一出口,竟惹得兩人不由驚呼,難不成虎門三煞又與云霧香亭有什么過節(jié)不成?
“思?不知兩位是否與本門有什么舊交不成?”聽兩人同時驚呼,高典靜表面上雖是鎮(zhèn)定如恒,心下卻也不由打鼓。照說本門十余年未履江湖,即便稱不得武林除名,相交也已是極少,該當不會出什么問題吧?
“這……這個……”聽高典靜問出了口,頗帶疑惑地望向自己,顏君斗眼光不由避了開來,耳尖微紅,顯是有些窘意,可宮先。時卻下開口,他也只好輕嘆一口氣,將其中原因說了出來,“在下又或家父,與云霧香亭本身倒是沒什么往來,只是……只是先前為了一筆舊怨,家父與他的結義兄妹殺上澤天居,擒下了“玉燕子”裴婉蘭與其女南宮雪憐,只走了長女南宮雪仙,同時……同時還……還傷了南宮雪仙之師,回元嶺摩天觀妙雪真人。現下父親與伯伯已占了澤天居,短時間內是不想走了,至于南宮夫人與其女……思……那個……仍為階下囚……只是性命暫且無礙……”
“竟有此事?”聽到這話,高典靜不由大吃一驚。其實她們這回之所以出門,一半是為了上回元嶺摩天觀尋妙雪真人,畢竟一輩子守在云霧香亭也不是辦法,高典靜等三女遲早也要在江湖行走,但華素香自知以云霧香亭和自己所傳的武功,三女造詣上不上、下不下的,雖是行走江湖無礙,但若遇上強敵可不知該怎么辦才好,因此才要她們去尋妙雪真人。
以妙雪真人的絕世劍藝,指教幾手至少可令三女的武功更上一層樓,加上以后行走江湖,若抬出妙雪真人的名頭,江湖中人敢不賣她面子的倒還真是不多,只是三女難得了山,這一路上走走停停,什么新鮮好玩的都不肯放過,卻沒想到妙雪真人竟然會出事,還是傷在虎門三煞手上?這可真是始料未及。
“思……是啊……”本來聽到云霧香亭之名,南宮雪仙也不由吃了一驚。她這才想到為什么自己對顧若夢的名字那么熟悉,下山之時妙雪真人不就告訴過她,要她先去尋云霧香亭之主,也是妙雪真人的好姐妹“醉夢留香”華素香,討取云霧香亭的醉夢香以入藥,當時便曾提過華素香之女顧若夢之名,只是她一心只注意著醉夢香,對人名聽過就算,卻沒想到會在半路上就遇到了。
早知如此就把名字記好,也不會搞成現在這樣,“澤天居主事在下也聽家?guī)熖徇^……當年妙雪前輩、令師華前輩,與“繞指柔”楚妃卿楚前輩向稱莫逆,這段江湖軼事在下也曾經聽人提起過……”
“原來如此……”沒想到竟有如此變故,這回反倒變成高典靜柳眉微蹙,一時說不出話來了。本來她對虎門三煞的觀感就沒好到那兒去,若不是看在顏君斗面子上,也不會想到要義結金蘭,卻沒想到虎門三煞竟已與妙雪真人結了梁子。
她雖知妙雪真人劍藝絕頂,但寡不敵眾,虎門三煞畢竟占了人多之利,相斗之下也難怪妙雪真人要吃虧,光看她負傷仍能遁走,不像裴婉蘭等人一般做了階下囚,便知妙雪真人絕非泛泛之輩,可虎門三煞未免也太厲害了點吧?
雖說未曾謀面,但無論華素香所說,又或江湖傅言,無不把妙雪真人的劍法夸上了天去,高典靜雖不認為妙雪真人的劍法真己臻天下無雙之境。卻不能下把她當成絕代高手。
虎門三煞雖是惡名在外,武功程度倒一直沒高明到那兒去,卻沒想到除了南宮家之人外,連妙雪真人也能敗得,想來若非虎門三煞別有絕藝,就是不知用上了什么不正大光明的手段,光看顏君斗那表情,也知十有八九是后者,見他困窘的連話都不敢多說,高典靜也知顏君斗心下并不好受。
只是虎門三煞這回所為也未免過分了些,江湖上日日爭戰(zhàn)、時時相爭,虎門三煞與南宮家之人既有舊隙,以武相爭乃是難免,雖說難免有恃強欺弱、欺負女子之嫌,但在江湖之中以武功論高下,此事倒還不算什么,可雙方勝負既定,連人都已成擒,虎門三煞非但不退,反而占地為王,甚至把軟弱女子禁著不放,一副吃定了對方再無反擊之能的惡霸樣兒,這倒真的是惹人討厭的緊,也怪不得虎門三煞的江湖聲名難聽著呢!光看顏君斗的神情,便知他對此事也不持贊成態(tài)度,只是他終是晚輩,多半影響不了長輩決定,身處其中也真難為了他。
“哎……就如典靜先前所言,我們結拜我們的,長輩的事就先別管了……一心中暗自尋思,見顏君斗神色萎靡,顯然虎門三煞此次之勝對他面言非但不值得高興,反而是心中有郁,只是爭戰(zhàn)時用上一點半點暗算手段,該當不至如此,江湖爭戰(zhàn)有誰能正大光明到底?
這等事便是顏君斗行事再光明正大也該知道的,想來虎門三煞多半還有什么令人不堪啟口的作法,只是此事愈討論愈是傷顏君斗之心,高典靜也不想深究,“只是……只是典靜得說清楚,此事關乎家?guī)熍c妙雪前輩二十年交情,典靜不敢隱瞞,必是如實報上,若到時候家?guī)熞蠞商炀优c令尊理論又或動手,典靜只能站在師父這邊,到時候若是動手……生死也只能各安天命了,顏兄……一“哎……”聽高典靜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顏君斗也沒辦法,旁邊的朱華沁安慰地拍了拍他肩頭,臉上表情卻不是很開朗。他這當弟弟的,直到現在才知道上回顏君斗亡澤天居之后,回來為什么是那副郁郁不樂的表情,顯然這回的事對顏君斗的壓力太大,他才會選擇悶在心里,連自己這結義弟弟都不提;若非說到了云霧香亭,只怕著事還得在他心里壓抑好久呢!
對著朱華沁點了點頭,示意自己已然無礙,顏君斗神色毅然,向著高典靜深拖一禮,“高姑娘說的是,是在下著相了……家父與伯父為了對付妙雪前輩,特地暗練了一路奇門武功,其中門徑君斗不能盡知,但為了練那路武功,卻也……卻也做了非屬俠義道所為之事,在下雖不能阻止,卻也不能茍同。到時候……到時候若令師真與父伯一戰(zhàn),君斗也只能先期避開,兩不相幫……等到事情有了結果,再回去收拾殘局……只是這一戰(zhàn)非同小可,家父所練之奇門武功威力甚大,令師若真想出手,還請高姑娘勸阻一番,沒有把握就千萬不可妄為,在下……也只能說到這兒了……”
知道這對顏君斗面言實在為難,最難的就是虎門三煞的所作所為,他實在不能贊同,偏又無力阻止;能夠潔身自好,沒有同流合污,已算是顏君斗定力很好!
高典靜諒解地點了點頭,那一點頭令顏君斗似舒了口氣一般。自入江湖以來,除了義弟之外好難得盲人肯諒解他,整個臉都似活起了幾分;朱華沁見義兄稍稍開朗,這才接下了話頭,“華沁出身含朱谷,谷主朱華襄是在下家兄,所修的也只家傳武功……”
聽到朱華沁竟出身含朱谷,南宮雪仙不由嚇了一跳,心中不由狂喜。她原還擔心除了醉夢香之外,另兩味藥難以取得;虎符草在澤天居,到時候也不知得明搶還是暗盜,也還罷了,反正兩方已是敵非友,用什么壞手段可說是兩軍相爭,無所不用其極;但含朱谷的朱顏花可就難為,含朱谷中人向不在江湖行走,朱華襄長相如何,性格如何,就連妙雪真人和燕千澤都無法可知,又不好為了此事另立強敵,一些偷取竊盜手段不能輕用,南宮雪仙原還不知該如何是好。
現下聽說朱華沁竟就是朱華襄的親弟,想來那朱顏花再是難得,靠著朱華沁的關系該也可取,便是朱華襄善財難施,至少也有路子與他商談,最多是協(xié)調看看有沒有辦法以條件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