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嗎?”聽南宮雪仙這樣解說信函內容,南宮沅眉頭不易察覺地動了動,雖然南宮沛信里內容真要解說也有這個意思,但無論南宮沛、他又或裴腕蘭,都不是初出江湖的雛兒,要出言脅迫也不用張牙舞爪,信中所言雖是如此,但實際上的意思卻是要讓裴婉蘭乖乖讓出澤天居,回到南宮世家,至于澤天居守是不守,就要看南宮沅的意思了;這南宮雪仙也不知是故意忽視呢,還是真嫩到看不出來,竟就這么依字面解釋,“敵人實力強悍,弟妹真有把握?”
“前輩放心。”嘴角浮起一絲冷笑,南宮雪仙將信遞給南宮雪憐,心下卻不由怒火升騰,她不是看不懂信中的意思,這南宮世家也真不愧名門正道的風范,打的真是好算盤,只不過來了三個人,就敢大言不慚地說要派人助守,打算輕輕松松地把澤天居吞下去?
若是虎門三煞的同當一她還有幾分忌憚,但若要對上南宮世家,南宮雪仙可是絲毫不懼,“虎門三煞并非退去,而是一死二擒,現在還拘在地牢里頭,與他們同流合污的熊鉅也已授首,即便還有其馀同黨,我澤天居倒也不放在心上。倒是南宮前輩回去的時候可得小心,這票宵小惹不起澤天居,也不知會否找上南宮世家,宵小之輩或仗勢欺人或暗有陷阱,確實不好對付,南宮前輩路上還得小心些才是。”
聽南宮雪仙這么一說,南宮甫臉上神色一變,他本想著裴婉蘭不知仗了什么勢如此無禮,對自己的好心視若無睹不說,甚至不把南宮世家的威名放任心上,只以為這一脈分出已久,早失了家門教養,不像南宮世家里頭那般知書達禮,倒沒聽出來南宮沅和南宮雪仙間的對話有什么問題,可現在南宮雪仙此言,卻是對自己等人徹徹底底的輕蔑,令他不由心中火起,差點罵出聲來。
本來江湖人物對女子總有種天生的輕視,世家中人對出身較低的江湖人尤其不放在心上,何況裴婉蘭容色嫵媚,南宮雪憐嬌柔溫婉,看來都沒多少武林中人的豪氣,這南宮雪仙雖說看來有點武林人的氣息,可獨木難支,看來也沒什么好提防的;至于澤天居的兩個女婿,顏君斗低眉順眼,甚至在妻子面前都抬不起頭來,朱華沁也文謅謅的不似武林人物,這般虛弱的澤天居,竟然敢不把南宮世家放在眼里,也真不知她們有什么依仗。若依著南宮甫的性子,早該出手了,以他和南宮祈的武功,即便南宮姐妹相夫婿一同出手也可拾奪得了,看她們還敢不敢大言欺人?
“小姑娘不經世事,不知人心險惡。”南宮沅搖了搖頭,強忍著不悅神色,他可是一心想著和平處理此事,最多是在裴婉蘭面前虛張聲勢一番,真要動手他可有些躊躇。一來是不希望欺壓弱女的惡名傳了出去,這等污名若惹上身來,要清理干凈可得花上一番手腳,二來即便以南宮世家的威名之盛,也還遠遠不到能夠目空一切的地步,別的不說,光只南宮雪仙那劍藝冠絕當代的師父妙雪真人,就不是個好對付的對手。
其實若非當年南宮清獨具慧眼,早早就讓南宮雪仙拜在妙雪真人門下,在南宮清逝世之前,南宮沛早就動手了,那里還等得了這許多時日?
只是看南宮雪仙和裴婉蘭這樣兒,一副不怕自己動手的模樣,南宮沅反倒心下著慌:若澤天居真有擊殺或生擒虎門三煞這等高手的實力,南宮世家想光以言語恫嚇,就把澤天居收歸屬下的如意算盤,只怕真要落空了。
他雖不認為以面前這幾人的實力,就可以將虎門三煞加上那熊鉅擊敗,只怕南宮雪仙也用上了什么詭異手段方能制勝,但若虎門三煞真已江湖除名,對方的實力便不可小覷,
“虎門三煞的黨徒可不是江湖正道,若要對澤天居出手,可不會正面交鋒,此處便有高手,卻也招架不住對方人多,如果不與南宮世家合作,到時候雙拳難敵四手,后悔可就遲了……”
“此事倒不煩南宮世家憂心,澤天居之事,澤天居自然有法解決。”南宮沅話聲末落,一個清冷的語聲已響了起來,聲音冷若山泉,一開始還在遠處,但隨著話聲不斷,很快便近了,光從聲音由遠而近傳來,其速之快便可見此人輕功之佳,南宮甫和南宮祈不知厲害,也就罷了;南宮沅可不是白吃這幾十年的江湖飯,一聽便知來人輕功佳妙,只怕全南宮世家也難有匹敵,一直鎮靜的臉上終于變色,猛回頭只見一條修長身影緩步面入,一身道袍隨風輕飄,說不出的寫意。
“原來是妙雪真人駕臨,老夫未曾遠迎,失敬多多。”起身恭敬一禮,南宮沅絲毫不敢失了禮數,心下卻不由暗驚此女來得真是湊巧。
沒想到她竟來得這么快,南宮沅心中不由打了個突,此女劍法之高,武林中人素聞,南宮沅雖說幾年前也與她有一面之緣,卻因著南宮雪仙的原因熟不起來,與當日相較,此女武功竟似更精進了不少;尤其此處位處山中,附近該當沒什么人家,更沒有妙雪真人可以掛單寄宿的道院,也真不知裴婉蘭是怎么通知到她的,竟來得這等及時。
“不敢,南宮兄遠道而來,貧道身為東道,未曾出迎才是失禮;仙兒,你代為師好生招待南宮兄,可別失了禮數。”回了一禮,妙雪真人緩步而入,對裴豌蘭點了點頭,在裴婉蘭身畔的主位坐下,高典靜和香馨如則是侍立身后,在南宮沅看不到的暗處偷偷向南宮雪仙打了個手勢。
見高典靜手勢,南宮雪仙心下一松,她之所以敢對南宮沅出言無狀,一方面是不想讓對方立于長輩上風,即便不能把對方拉下來,也要打亂他們陣腳,一方面也因為裴婉蘭在傳召自己之前,便暗令高典靜和香馨如二女去把妙雪真人找來,這可是澤天居現下最大的一張王牌,有她住南宮雪仙心下便有底子;加上聽到進來時妙雪真人的話語,顯然妙雪真人也猜到信中所言,心知南宮世家對澤天居果有并吞之意,這才在話語里刻意拉近了與澤天居的距離,好讓南宮沅無話可說。
“東道?這……”聽到妙雪真人的話,南宮甫不由吃了一驚,他雖有著名門子弟的高傲自負,但妙雪真人在江湖上何等威名,南宮甫再怎么自傲也知絕非對手,見她緩緩而入,行動似緩實疾,卻是不透一絲煙火氣,一邊暗自佩服,一邊卻不由暗想,澤天居有此人坐鎮,哪里還需要自己兄弟前來?
不過聽妙雪真人自稱東道,他心下卻不由微動,即便是妙雪真人與南宮雪仙有師徒名分,可怎么也算不上澤天居的主人,這“東道”之名,也真不知所謂何來?一驚之下竟不由脫口而出,打斷了南宮沅的話,其快無比地被南宮沅瞪了一眼,只得吶吶地收了口,頭再不敢抬起來。
“真人劍藝絕倫,又是小侄女的師父,老夫佩服已久,只是這東道二字,卻是難解其意……”
南宮沅的話還沒說完,妙雪真人已玉手輕抬,止住了他接下來的話,“南宮兄有所不知,先前虎門三煞竊占澤天居,便與貧道對過一仗,之后還找了“劍魄”厲鋒前來,與貧道幾番交手,貧道雖是險勝,但那厲鋒確是高手,為免澤天居再遇強敵,貧道已答允徒兒所請,就任澤天居供奉一職,自是此間主人。南宮兄相助之心,我澤天居心領神會,爾后若真有敵情,自會量情論理相協互助,如有需要自不會忘記南宮世家,畢竟彼此也是一脈,江湖上總當不成陌路人。”
“原……原來如此……”雙手按在椅上微微發顫,南宮沅心想家主這回可失算了,本以為澤天居不過幾個女子撐場面,以南宮世家之威臨之,哪怕你裴婉蘭不乖乖屈服,讓出一番基業?沒想到這幾個女子竟如此硬氣,無論裴婉蘭和南宮雪仙,一點都不懼世家威名;加上出不知裴婉蘭怎么出的面子,竟讓妙雪真人答應當澤天居的護法。
本來妙雪真人雖是南宮雪仙之師,與澤天居終有隔閡,敵人想犯澤天居最多是間接考慮一下她出手的可能性;但現在她已是澤天居供奉,有她在此,便是道上威名極盛的幾個高手,想犯澤天居也得好生合計。
光憑遠在江南的南宮世家,要讓裴婉蘭乖乖聽話可是難了。他心中暗嘆口氣,放緩了聲音,“還請弟妹多加考慮,若弟妹想回歸世家,家主必掃階以迎,老夫這就回歸世家,等著弟妹的決定,甫兒、祈兒,我們走吧。”
“這……”雖不知為何南宮沅打了退堂鼓,南宮甫和南宮祈都是好生不忿,但妙雪真人威名遠播,就算三人不管武林規矩,一起出手以眾擊寡也是絕無勝算,他也真不敢造次,只是就這么灰溜溜地退了回去,面子上也真受下住。
南宮甫把牙一咬,踏前了一步,對著裴婉蘭一禮,“南宮甫不敢造次,只是難得前來,實在想看看同為世家一脈,堂妹的家傳劍法究竟練到了什么地步?若能親眼見識,對此處的防衛之能也有個底,還請堂妹不吝賜教。”
“既是如此,雪仙也只有領教高明了,南宮兄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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