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煙聞言,唇邊那抹笑意終于清晰地綻放開來,帶著一絲狡黠的得意。
她利落地從軟榻上起身,對寶珠吩咐道:“傳膳吧,我餓了。”
語氣輕松自然。
寶珠一愣,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皇上都要到了,小主不等著侍奉圣駕一同用膳,反而要自己先吃?
這不合規矩啊!
“是。”寶珠壓下滿腹疑惑,趕緊照辦。
當穆玄澈裹挾著一身尚未散盡的薄怒踏入青嵐居時,殿內燈火通明,飯菜飄香。
他一眼就看見邢煙背對著殿門,盤腿坐在窗邊的矮幾前。
她沒穿正式的宮裝,只著一件家常的素色軟羅衫,烏發松松挽著,幾縷碎發垂在頸邊。
她正捧著一只青花大碗,埋著頭,毫無形象地大口扒拉著碗里的飯菜,腮幫子塞得鼓鼓囊囊,隨著咀嚼一動一動。
那專注投入的模樣,仿佛碗里盛的是世間最難得的美味,連他進來都渾然不覺。
穆玄澈腳步一頓,滿腔的質問和不滿,在看到這毫無防備、率真得近乎粗魯的吃相時,竟奇異地滯澀了一下。
他揮手示意噤聲的宮人退下,放輕腳步,悄無聲息地走到邢煙身后站定。
“寶珠,盛碗湯來!噎死我了!”
邢煙含糊不清地嚷道,頭也沒抬,繼續跟碗里的飯菜奮戰。
寶珠端著熱氣騰騰的湯碗過來,穆玄澈卻抬手,親自接了過去。
他端著湯碗,默不作聲地遞到邢煙身側。
邢煙正好扒拉完最后一口飯,拍著胸口,小臉憋得微紅,一副被噎得夠嗆的模樣,伸手就去接湯碗。
“快!湯——”
她的手抓住了碗沿,穆玄澈卻故意捏著碗底沒松。
力道不大,卻足以讓她無法立刻拿到。
邢煙疑惑地抬起頭。瞬間撞進一雙深邃幽暗、帶著審視與薄怒的眼眸里!
那目光如寒潭,清晰地映著她鼓著腮幫、嘴角還沾著一粒米飯的狼狽模樣。
她嚇得一噎,眼睛瞪得溜圓,抓著碗的手也忘了松開,像只受驚的倉鼠,呆呆地與帝王對視。
穆玄澈看著她這副又傻又可憐的樣子,心頭那點故意為難她的惡趣味竟奇異地被沖淡了些許。
他終究是沒狠下心,松開了手。
邢煙如蒙大赦,立刻捧起湯碗,“咕咚咕咚”大口灌了下去,那急切勁兒,仿佛剛從沙漠里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