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哪種發展,他都做好了世界觀崩塌、撒腿就跑的心理準備。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蘇白從正午等到夕陽西斜,連路過的螞蟻腿毛都快數清了。正當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多心,準備撤退時,一道熟悉的身影終于出現在山路上。
鵝黃襦裙,雙丫髻,蹦蹦跳跳,嘴里哼著跑調的小曲——林小鹿來了,手里端著一盆剛洗好的靈果。
蘇白瞬間屏住,身體緊貼樹干,眼睛死死盯著鏡面,心臟跳得像要撞斷肋骨。
林小鹿推開虛掩的房門,探進半個腦袋,脆生生喊道:“師兄?你不在呀?”無人應答,她便自顧自走了進去,將靈果放在桌上。做完這些,她沒急著走,反而像只好奇的小雀,在屋里四處轉悠。
她揮舞著蘇白的練劍木棍,差點砸翻旁邊的瓷瓶;又跑到書架前,翻了幾本雜書,嘀咕著什么。蘇白的心提到嗓子眼——她終于走向書桌,拿起了《仙門陣法初解》。
那露出的黃色紙角,就這么明晃晃地出現在她眼前。蘇白感覺血液都快凝固了。
就是現在!
林小鹿果然發現了紙張,好奇地抽出來,展開。蘇白瞪大眼睛,生怕錯過她臉上的任何一絲表情。然而,鏡中的林小鹿,沒有震驚,沒有凝重,甚至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她只是歪著頭,像在看一頁潦草的筆記。
半晌,她小聲嘀咕了一句,聲音不大,卻通過幽影鏡清晰傳到蘇白耳中:“師兄的字好丑,跟雞爪撓的一樣。”
蘇白在樹上一個踉蹌,差點從枝頭栽下去。丑?這可是他苦練多年、融匯上古魔紋的“血瞳體”,在魔界書法圈都有一席之地!不對,重點不是字!是內容!你倒是看內容啊!
鏡中的林小鹿顯然沒聽見蘇白的內心咆哮。她拿著那份“機密情報”,左瞧右看,像在研究一張廢紙。忽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走到書桌旁,輕輕晃了晃桌面——桌腿有點短,總晃。
然后,在蘇白目瞪口呆、永生難忘的注視下,林小鹿做出了一個他預演千百遍都想不到的舉動。
她將那份足以讓太玄仙宗天翻地覆的、用血紋紙書寫的“驚天機密”,慢條斯理地對折,再對折,疊成一個小紙塊。接著,她彎下腰,將紙塊塞進那條晃蕩的桌腿底下,壓實。
完事后,她還拍了拍桌面,滿意地點頭:“嗯,穩了!小鹿真是個天才!”
她拍拍手,抓起一顆紅彤彤的靈果,一邊啃一邊哼著歌,蹦蹦跳跳地出了門。
樹上,蘇白保持著僵硬的姿勢,宛如一尊風化的石像。山風吹過,撩動他的衣擺和發絲。
他的釣魚計劃,他的驚天布局,他的專業偽造,最后……成了一個桌腳墊。
他的世界觀,連同他的智商,仿佛被人按在地上,用那張血紋紙反復摩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