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兩天,幾個被忽悠瘸了或是收了錢的鋪子掌柜,帶著伙計堵到了工地前頭,吵吵嚷嚷。
“還做不做生意了?這灰嗆死人了!”
“成天叮鈴咣啷,客人都嚇跑了!”
“這灰路瞧著就倒霉!壞了我鋪子風水,你們賠啊?”
工地上干活的大多是老實流民和匠人,哪見過這場面,有點慌,手腳都慢了。
李恪得了信趕來,掃一眼那幾個被當槍使的掌柜,話還沒出口,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先砸了過來。
“堵著路妨礙公事?送官!”
秦紅梅一身干練短打,領著十幾個精壯護衛,分開人群就進來了。那眼神跟刀子似的刮過鬧事的幾個,那幾人脖子一縮,聲音立馬矮了半截。
“紅梅,安排人,三班倒,給我把這條路看死了!”李恪聲音不高,冷颼颼的,“再敢有搗亂的、撬模子的、偷東西的,管他誰指使,直接摁住,捆了送縣衙大牢!我倒要瞧瞧,誰敢擋著長安百姓走條好路!”
秦紅梅利落抱拳:“得令!”
當天夜里,還真有幾個黑影摸到剛澆上灰漿的路段,想撬開模子搞破壞。手剛挨著木頭邊,四周火把“呼啦”一下全亮了!
“拿下!”秦紅梅一聲清喝。護衛們一擁而上。那幾個倒霉蛋還沒明白咋回事,就被撂倒捆成了粽子。
消息傳開,再沒哪個不開眼的敢明著來搗蛋。
……
杜府,澄心齋。
“哦?竟有這等事?”杜明月聽完貼身丫鬟打聽回來的消息,細眉輕輕一挑,“父親常說,為政首要便在民生。蜀王此舉,雖是前所未有,卻能解長安行路之困,且自掏錢帛,不動國庫分毫,實是惠民善舉。那些阻撓之人,不過是私心作祟罷了。”
她鋪開一張素箋,提筆蘸墨:“父親前兩日精神略好些,還問起坊間新鮮事。你去請那幾位常來走動、素有清直之名的御史過來,就說相爺精神稍好,聽聞西市出了件新奇又利民的物事,想請他們得空去‘瞧瞧’,回來講講趣聞,也好解解悶。”
……
幾位清流御史抱著給老相國解悶的心思去了西市工地。入眼并非想象中的雞飛狗跳,反倒井井有條:工匠各司其職,手腳麻利;護衛精神頭十足,來回巡視;灰撲撲的路面平平整整往前鋪,雖未干透,瞧著已很硬實。偶爾有百姓好奇打聽,管事的匠人也不嫌煩,仔細說著水泥的好處。
“此物……若真如其所言,一夜干硬,水潑不壞,確是鋪路的上佳材料!”
“蜀王自費修路,解民倒懸,這份心意難得。”
“觀其施工,迅捷而不亂,比之往日征發徭役筑路,擾民反倒輕省不少。”
幾位御史低聲議論,心中已有計較。回去后,在同僚友人間閑談提起,雖未刻意宣揚,但言語間對李恪此舉的贊許和對水泥神奇效果的驚嘆,悄然散開,無形中壓下了世家暗地里散播的歪風邪語。
……
短短十幾天,一條筆直、寬闊、溜光水滑的灰白色大道,像條靜臥的灰龍,從鬧哄哄的西市大門口,一路鋪到了平康坊里,穩穩當當地停在“恪記醉仙樓”那氣派的大招牌底下。
李恪下令,用厚實的竹席子把整條新路嚴嚴實實圍起來,派專人看著,連只鳥都不讓落上去踩。
“這叫‘養護’!得讓它里頭慢慢長結實!”李恪對著王鐵頭和幾個心腹工匠反復念叨,“這幾天最關鍵!水得按時潑,人絕對不能上去!給我盯死了!”
圍擋外頭,長安百姓的好奇心被吊到了嗓子眼。天天都有人特意繞路過來,扒著席子縫往里瞧,議論聲嗡嗡響。
“真不讓走啊?得養到猴年馬月?”
“看著是挺平,可別是紙糊的燈籠,一戳就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