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臣妾今晚也在這寢宮附近閑逛,剛好遇到您了。”嬴昭行禮道。
胡亥緩緩地走到嬴昭身旁將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平靜地說道:“你快看,今晚的月色,它美不美!”
“今晚的月色很美殿下!”嬴昭看著天空皎潔的月色,不禁感嘆道。
胡亥黑色龍袍掃過青磚,帶起幾縷未散的灰塵。他抬手按住嬴昭微顫的下巴,在月光下泛著冷芒“可世人都說咸陽宮的月色是天底下最華貴的,可朕看來看去,卻總覺得缺了些什么。”
嬴昭見此情景連忙后退半步,她垂眸望著眼前的帝王,聲音輕得像要融進風里:“或許是少了渭水畔的蘆葦。”
蘆葦:象征著純粹的真情與往昔。
第二日午后,天氣悶熱,將咸陽宮的曬得發燙。李斯如約而至,紫色官袍上的暗紋在陽光下散發出淡淡的冷光,身后的兩名持戟侍衛如兩尊橡樹般肅立。
這位兩鬢染霜的老丞相俯身行君臣大禮,起身時,精明的目光似有若無地掃過胡亥的黑色龍袍。
胡亥親自為李斯倒湯,湯杯中的葵湯浮起裊裊熱氣:“丞相可知,趙高近日常替朕批閱奏折?”
雖然胡亥心中對李斯是不滿的,如果要開口罵到那必定是帶媽的話,但畢竟他也是長輩,所以在表面是胡亥還是需要做一個文明禮貌的帝王,來彰顯格局。
看著青銅湯勺不斷撞湯杯發出清脆聲響,裊裊熱氣升騰間,李斯喉結微動,低頭盯著湯面泛起的波紋:“陛下圣明,趙高能為殿下分憂,是他的榮幸。”
眼前有如此待遇肯定胡亥葫蘆里肯定賣了什么藥,此刻的李斯開始警覺起來。
“分憂?”胡亥突然松手,青銅湯勺墜入杯中,濺起的湯汁落在桌面上。
胡亥猛地踢翻腳邊的湯桌,湯水嘩啦啦散了滿地,“他趙高不過是個閹人,憑什么替朕做決策?”
李斯盯著地上褐黃的湯汁,喉間泛起心酸。那攤液體在青磚上流淌,像極了沙丘行宮那晚的血跡。
他清晰地記得那晚,先帝臨終前用自己無力的手緊緊握著他的腕骨,氣細極其微弱地說道:“召扶蘇速歸”那一聲聲囑咐如同巨大的重錘,日日夜夜地叩擊著他的良心。
可趙高卻說:“如果讓扶蘇繼位必然會扶持蒙恬,最后將自己趕盡殺絕。”
為顧自己的性命,李斯最后終于與趙高合謀篡寫先帝遺詔。那時趙高信誓旦旦承諾“胡亥仁厚,必聽丞相建言”,可眼前的胡亥哪里還有半分當初描繪的模樣?
湯汁漸漸滲入青磚縫細里,蒸騰的熱氣模糊了他的視線。李斯踉蹌后退,撞翻身后的漆案。竹簡嘩啦啦散落。
胡亥身上皇袍散發出的冷光,刺得李斯眼眶生疼。原來從篡改遺詔的那一刻起,自己和趙高就成了胡亥棋盤上的棋子——看來他是早就謀劃好了。
“陛下息怒。”
李斯摘下腰間玉佩輕叩地面,輕聲說道:“趙高侍奉陛下多年,可謂是忠心耿耿,天地可鑒呀!為何他不能幫助殿下分憂朝政之事呢?”
眼下胡亥明擺著開始站立場,李斯可不敢明著來,既然已經發現情況不妙,還是穩妥為好,連忙多說點客套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