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刺客的劍……太快了……太利了……老蒼頭……老蒼頭那條舉著燈的手臂……就那么……被削斷……血……噴得滿墻都是……”
李斯閉上眼睛,身體微微搖晃,仿佛又看到了那慘烈的一幕,“老蒼頭倒下了,用僅剩的那只手,死死抱住了為首刺客的腿……嘴里全是血沫,還喊著相爺快走……”
殿內響起一片壓抑的抽氣聲,幾個膽小的文官甚至腿軟地扶住了身旁的同僚。那慘烈忠仆的犧牲。
李斯猛地睜開眼,眼中血絲密布,聲音如金石交擊,帶著一種豁出一切的決絕,“老臣府中的死士,終于沖破了外面的阻攔,殺了進來!一場死戰……
刀劍砍入骨頭的聲音,臨死前的慘嚎……老臣的五個貼身死士,四個當場斃命,最后一個……拼著被一劍穿腹,才將最后一名刺客死死按在地上,用牙齒咬斷了他的喉嚨……”
李斯深吸一口氣,胸膛劇烈起伏,牽扯到傷口,痛得他眉頭緊鎖,卻強忍著沒有哼出聲。
“刺客……死了。四個都死了。但老臣府中……老蒼頭斷了臂,生死不知……四個最好的死士,三死一重傷……書房……也毀了。”
李斯的聲音帶著濃重的血腥氣和硝煙味,“老臣強撐著,在護衛的攙扶下檢視刺客的尸身……除了他們手中精良的制式長劍,他們身上干凈得如同水洗過一般,沒有任何多余的標識……”
“就在老臣以為線索斷絕,只能自認倒霉時……”
李斯的聲音陡然一轉,身體也晃了晃,引得周圍幾個傾向他的大臣下意識地想要上前攙扶。
胡亥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前傾,目光死死鎖住李斯那只探入懷中的手。
黃石臉上的血色徹底褪盡,慘白如紙,嘴唇不受控制地微微哆嗦著,一絲前所未有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繞住他的心臟,越收越緊。
終于,李斯的手從懷中緩緩抽出。他緊握著拳頭。
“在……在為首那個刺客尸體的腰帶內側,一個極其隱秘、用油布反復包裹的夾層里……”
李斯的聲音低沉而清晰,每一個字都像冰錐,狠狠鑿向黃石,“老臣……找到了這個!”
他猛地攤開手掌!一枚小小的、約莫兩指寬的青銅腰牌,靜靜地躺在他布滿皺紋和老繭的手心。
牌面上,“京畿衛戍”四個古樸剛勁的小篆體字,在殿內微弱的光線下,反射出冰冷而殘酷的光澤!
嗡——
如同沸油中潑入冷水,整個未央前殿瞬間炸開了鍋!壓抑已久的死寂被徹底打破!
“京畿衛戍腰牌!”
“天吶!真是衛戍軍的制式腰牌!”
“刺客是衛戍軍的人?!”
“太尉!黃太尉可是執掌京畿衛戍軍符的啊!”
“這……這怎么可能?黃太尉他居然敢不敢刺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