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吳捋著白須,看著熱鬧的院落,淡淡說道:“呦呵,胡老弟,真是巧啊,你家這是”
“吳老哥,咱家是關外來的,這二十多年承蒙鄰里幫扶,這不嘛,今日借著小女的百歲宴,以薄酒盡表感激之情。”
聽著老胡的這番話,老吳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有些不可思議地盯著他。
這老胡看上去不像是能說會道的人,可這番話說得,讓人心里暖洋洋的。
這些客套話還真就不是老胡想出來的,是他家二兒子提前準備出來的,振鋒在國營飯館上班,接觸的絕大部分人都是各單位的領導,久而久之能說出一些漂亮的場面話,別看這簡單的一句話,老胡為此背了好幾個晚上,才勉強能流利地說出來。
至于院子里,還有幾位能喝的鄰里沒走,老胡一不能喝二不會劃拳,索性送客,這才碰巧遇見了老吳。
半推半就下,老吳被老胡拽了進去。
可當那幾位瞧見跟在老胡身后之人的相貌時,吵鬧的聲音戛然而止。
老胡有些納悶,瞧著那幾位的表情,似乎除了自己外他們都認識老吳。
有一位帶頭起身,其余的也跟著站起來,這幾位好像商量好一樣,紛紛朝著老吳拱手。
老吳并未搭言,只是微微頷首,隨著老胡坐待旁邊那桌。
又喝了好一陣子,可兩個人加一起都沒喝上半斤酒,喝得老胡雙眼皮直打架,喝得老吳直點頭。
可真是應了那句話:一個行者孫,一個弼馬溫。
眼看著日頭即將落下,老胡也算稍醒了酒,他們隔壁桌那幾位也算喝得盡興,打算各回各家。
然而,不知道老吳抽了哪門子風,非要瞧一瞧老胡的寶貝姑娘。
沒得辦法,老胡只能喚婆娘把貴琴抱出來。
老吳看著貴琴那滴溜轉(zhuǎn)的大眼睛,連連嘖嘴,“乖乖,這娃娃生的白胖,瞧面相是個有福之人啊。”
這個時候,隔壁桌的那幾位才道出老吳的真實身份。
老吳外號‘吳三跪’,至于他本名叫什么,早就沒人記得了。
他是個鄉(xiāng)野道士,不是本地人,可他的老家在哪里,沒有人知道,他也從未與人提及。
十三年前的七月初,是吳三跪來到此地的時間點,由于這里屬山區(qū),「文革」浪潮沒有完全席卷這里,他也因此僥幸撿了條命。
而他那條略微殘疾的左腿,就是遭受到「文革」迫害的最好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