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硯君連滾帶爬地跑出去端藥。
很快,一碗黑乎乎的中藥被端了進來。
在謝冬梅的指導下,陳硯君小心翼翼地扶起父親,一勺一勺地將湯藥喂了下去。
等一碗藥見了底,陳老爺子蒼白的臉上似乎也泛起了一絲血色。
他看著站在床邊的謝冬梅,嘴唇翕動了幾下,想說話。
謝冬梅看出了他的意思,主動開口,聲音清晰而平靜:
“老爺子,你這病,是心郁氣結,傷了根本。剛才我用針給你吊著一口氣,但那只是治標?!?/p>
“想活命,就得治本?!?/p>
她頓了頓,目光落在老爺子臉上,不帶一絲玩笑。
“接下來,就得靠這湯藥,把你虧空的底子一點點補回來。一天三次,一次都不能斷。另外,每隔三天,我來給你行一次針,疏通你堵死的經絡。”
“只要你聽話,配合我,我保你……還能多看幾年這太陽?!?/p>
“還能多看幾年這太陽……”
這幾個字,讓床上的老人渾濁的眼珠猛地一顫,那雙幾乎已經看不見光亮的眼睛里,迅速蒙上了一層水汽。
他嘴唇哆嗦著,想說什么,卻發不出一絲聲音。
兩行老淚,順著他深刻的皺紋,無聲地滑落,沒入花白的鬢角。
“爸!”陳硯君看到父親這副模樣,心疼得一抽,剛止住的眼淚又涌了上來。
陳老爺子卻沒看他,只是死死地盯著謝冬梅,那雙流淚的眼睛里,是劫后余生的慶幸,更是對生命的無限渴望。
他伸出一只枯柴般的手,顫巍巍地,似乎想抓住什么。
“多……多活幾年……”
他終于擠出了幾個字,他一邊說,眼淚流得更兇了。
誰不想活?
誰不想看著兒孫滿堂,享受天倫之樂?
他以為自己沒這個命了,可現在,希望就站在眼前。
謝冬梅看著這對父子,一個哭得像個孩子,一個激動得像個孩子。
她等陳老爺子情緒稍稍平復了些,才緩緩開口:“想享天倫之樂,就得有個好身板。”
陳老爺子用力地點頭,他喘勻了氣,目光鄭重地看著謝冬梅:“謝……謝大夫……您開個價。救命的恩情,我陳老頭子這輩子是還不清了?!?/p>
“我這兒……還有點棺材本,加上賣這院子的錢,本來是想著……留給我那兩個不成器的兒子分的。現在看來,閻王爺不收我,這錢就該花在續命上?!?/p>
他說到這,自嘲地笑了笑,那笑容里帶著一絲滄桑和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