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以為自己聽錯了。
讓一個堂堂百總,去跪一顆韃子的頭顱?
張渝山臉上的肌肉瘋狂地抽搐,他指著秦烈,因為極度的憤怒和屈辱,聲音都變了調。
“秦烈!你不要欺人太甚!”
“我乃朝廷任命的百總!你讓我跪?你這是要造反!”
“造反?”
秦烈笑了,那笑容里滿是毫不掩飾的嘲弄。
“張大人,你是不是忘了,你不是在給我下跪。”
“你是給你自己克扣軍餉,怠慢烈士的行為,贖罪。”
他環(huán)視著周圍那些神情各異的白登山軍卒,朗聲說道。
“你跪的,也不是這顆韃子的頭。而是我那三十六個弟兄,在天之靈!”
“你跪的,是所有在邊墻上,為大明流血犧牲的軍戶!”
秦烈的話,字字誅心。
他巧妙地將對張渝山個人的羞辱,上升到了為所有底層軍戶討還公道的高度。
那些白登山的軍卒,看向張渝山的眼神,已經(jīng)從最初的同仇敵愾,變成了鄙夷和疏遠。
是啊,今天他能為了二百兩銀子,侮辱巖石村的陣亡將士。
明天,若是自己戰(zhàn)死了,是不是也會落得一樣的下場?
張渝山渾身冰冷,他感覺自己被架在火上烤,周圍所有人的視線,都變成了刺向他的刀子。
他知道,自己已經(jīng)沒有了選擇。
要么跪。
要么,就等著秦烈把黃居行那顆炸雷,扔到總兵府去。
他雙腿發(fā)軟,膝蓋一彎,在無數(shù)道震驚、鄙夷、痛快的目光注視下,重重地跪了下去。
“咚!”
那一聲悶響,不僅跪碎了他身為百總的尊嚴,也跪碎了他在白登山小營所有的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