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說,“孩子還小,少觸湯藥?!?/p>
她又不嫌味重,藥也喂不到孩子口中,這人總有些莫名其妙的的理由!
但隋棠還是聽話走了。
他或許無謂在她面前示弱,但相比常人,他已經(jīng)少了許多照養(yǎng)孩子的歲月。譬如彼時,隋棠才出月子,孩子襁褓哭睡,本該是他為人夫,人父盡責(zé)的時候,然他偏偏纏綿病榻。他能給他的已經(jīng)極少,再不能分去他母親的陪伴。
隋棠走了又回來,“我白日替你照顧孩子,但晚上你得補償我,我就要和你睡。他與我睡,比你還會鬧騰我。再說,他那樣小,又沒法抱我。”
病中是真的難熬,但她總能引他笑,讓他無法拒絕她,讓他覺得再病弱也依舊為人需要。
病去如抽絲,至今還在修養(yǎng)中。
林群說,除了以往的心絞痛,高燒,他又添了一處病癥。一來心臟本就不好,如今脾臟也有損,如此心脾有虛,氣陽不振,若是再動肝氣,累損肝臟,則心脾肝三臟不調(diào),極易昏厥,蘇醒難定。
隋棠自然能聽懂,簡單說就是不可動怒,少發(fā)脾氣,以免傷肝引發(fā)大癥。索性這人修養(yǎng)甚好,記憶中也未曾見過他大發(fā)雷霆樣子。
【今生無物可換,我用來生換。來生,縱是刀斧加身,病痛交纏,我都無懼。我不要長壽,且將壽數(shù)從中折斷作以代價,我只要一點先機,一個如果。】
隋棠腦海中縈繞他前世話語,不由往他身側(cè)湊去,便嗅到了淡淡的旃檀香氣!
怪不得,如此虔誠拜佛,連熏香都是供佛香。
隋棠的目光落在他握卷的手上。因消瘦,手背青筋愈發(fā)明顯,手指都仿佛細(xì)了些。她抬手摸去,凸出的筋脈清晰咯在她指腹,五指都是冰涼的。
“青天白日,你作甚?有沒有在認(rèn)真聽我講?”
這日天晴風(fēng)暖,兩人在庭院布了席,同案而坐。藺稷這會讀的便是鸛流湖的軍報,其中還有一封是藺愈關(guān)于攻城的詳細(xì)記錄。
待讀到攻城記錄時,余光見得隋棠往自己身處靠來,他只當(dāng)是光線晃她眼
睛,遂貼心地帶她一同往邊上坐去。不想才挪定位置,一只素手就這般摸了上來,莫便摸了,她還從手背虛撫到骨節(jié),五根白皙柔膩的指頭若近若遠(yuǎn)劃過,就差十指緊扣。
隋棠被唬了一跳,看近日精神稍好的人,點頭道,“聽到了,承明老師沒有生命危險,如今在養(yǎng)傷中,我便放心多了。”
藺稷掃過已經(jīng)被扣上的五指,壓了壓嘴角道,“待承明康復(fù)了,我定要好好問問,你平素上課也這般走神不認(rèn)真的嗎?”
他明明都讀到第二份信的內(nèi)容,片刻前還是她讓他具體講一講承明破城的門道,他講得口干舌燥,這人倒好,半句沒聽。
藺稷抽來長案上的折扇,欲要將她扣在五指上的手挑開。
隋棠扣得緊些,低下腦袋撲閃著雙眼,“老師們哪個會許我同他們這般挨著坐?哪個能讓我扣上手?他們又不是三郎,會讓我魂不守舍。所以上他們的課,我自然是極認(rèn)真的?!?/p>
藺稷手中折扇頓住,扭頭笑了會,回首正色道,“成,都是我的不是,我重講一遍?!彼贿呎f,一邊反手扣住了她。
桌案釜鍋中茶香裊裊,陽光點點落下,風(fēng)吹過,又輕又暖。
藺稷拇指指腹摸上她手背一處疤痕尤在的傷口輕輕按揉。揉了一會,隋棠掙脫出來,捏上他虎口,落眼在一排牙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