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墨忙頷首應是,疾步出去了。
裴蕓又回到內殿小榻上坐下,有宮人正在收拾榻桌上的碎瓷和血跡。
她那給太子止血的絲帕還丟在上頭。
她拎起那絲帕一角,看著其上鮮紅的血跡,朱唇輕抿,若有所思。
意識到自己重生后,裴蕓想過改變很多事,彌補很多人,可那里頭唯獨沒有太子。
一開始,她甚至欲與太子疏離,就這般繼續與他夫妻不像夫妻地冷冷淡淡,安安靜靜地過完這輩子,然不想他卻成了那個意外。
當她不再對他畏懼恭敬,會抱怨,甚至利用他時,他竟也開始變了。
更或許太子從來沒有變,只是前世十三年,他們之間不曾好好認識過彼此。
可裴蕓實在想不通,那對他來言只是個夢。
只當是個夢便也過去了,他為何要如此執著于此事。
她還未談原諒,他卻是怎也不肯原諒自己。
裴蕓心煩地擲下那染血的帕子,吩咐宮人給扔了,一時忍不住扁扁嘴,輕嘖了一聲。
當真是個麻煩的男人。
這下好了,傷了右手,看他這一陣怎么握筆用飯。
其后三四日,太子始終未來她的琳瑯殿,不過每日到了用晚膳的時候,都會遣常祿來告一聲,言他在忙,不必等了。
裴蕓也會頷首應下,旋即和兩個孩子一道用飯,她自認并不在意,前世的太子為推行新法一事比而今還要忙上百倍,最長的一回,分明太子人在京中,可她竟是一月都不曾見上他一面。
然夜半醒來,翻身發現身側空空蕩蕩,裴蕓卻是愣了神,頭一回覺得好似少了點什么。
近九月中旬,慶貞帝將太湖上貢的螃蟹分發至各宮,東宮得了五只,太子命常祿盡數送來了裴蕓這廂。
因常祿來得早,裴蕓還睡著,起身時,人已然走了,那些個螃蟹尚且吐著泡泡橫行霸道地爬著,新鮮的很,被暫養在一個小木盆里,隨她怎么處置。
諶兒覺得新奇,幾次蹲在那盆前伸手想去觸碰,讓裴蕓給抱了回來,還笑著在他耳畔低聲嚇唬他,仔細讓蟹鉗夾了小手。
書硯在一旁看著,驀然靈機一動道:“娘娘,常總管今日來時,還特意傳了殿下的話,說這蟹雖美味,但讓娘娘少吃些,蟹性寒,對娘娘身子不好。對了,今日奴婢還特意替娘娘問了,娘娘不必擔憂,殿下的手已然好多了。”
裴蕓聽罷不由抬眸橫她一眼。
還替她問,誰想問了。
書硯抿唇憋著笑,她家娘娘看似不關心殿下的傷勢,問都不問一句,但這幾日來總時不時盯著那張榻桌愣神,不是在意又是什么。
主子既然不想開口問,換她來問也是一樣的。
“這五只螃蟹,兩只送回澄華殿,讓殿下自己決定怎么吃,剩下三只,兩只做成小盤蟹黃豆腐,一只清蒸了,屆時給大皇孫用吧。”裴蕓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