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走后,高貴妃誠王妃婆媳也來了,之后便是烏蘭公主,她母親周氏、嫂嫂及妹妹來得倒是遲些,旁人都忙著抱孩子,但周氏卻是一個勁兒拉著她問她可還有不適,身子恢復得如何,這世上最心疼女兒的總是母親。
她們在殿內用了午膳便走,想著她而今在坐月子,正是需要休憩的時候,不好打擾她午歇。
縱然周氏不說,裴蕓恐也會以此借口送她們出去,周氏一行離開后,不多時,一人著宮人服侍被盛喜悄然送了進來,一入內,便跪在了裴蕓跟前。
裴蕓系著抹額,正抱著苒姐兒坐在小榻上,苒姐兒才睡飽醒來,這會兒正睜著那雙圓溜溜的杏眸好奇地四下瞧著。
“臣婦謝娘娘救命之恩。”
裴蕓打量著趙氏,相比于幾個月前見著她,她整個人又憔悴消瘦了許多,一雙眼眸里都沒有了光彩。
“起來吧。”裴蕓讓書墨搬了個圓杌,讓趙氏坐下。
“你塞入荷包里的那信,我發現了,可惜發現遲了,讓你遭了那么長時間的罪,若我當時再細心些……”
趙氏原站了起來,聽得此言,并未坐,而是復又跪了下去,“并不遲,若無娘娘,臣婦現在已成了一具尸首,是娘娘救了臣婦。”
裴蕓朝書墨瞥去一眼,書墨會意,將趙氏扶坐下來,“陳氏那信,你是如何發現的?”
“那信就藏在陳氏younv貼身的荷包里,有一日,她的荷包破了,臣婦欲替她縫補,這才無意發現了其中的信,細細讀過,方知為何臣妾嫁入柳家,總覺處處怪異。”
她抽噎了一下,繼續道:“剛嫁進柳家時,臣婦只覺夫君是個溫柔體貼的人,新婚夜憐臣婦疲倦不曾圓房,誰知后來每每與夫君同榻,他總會熄滅屋內所有的燭火,臣婦也總是沒一會兒便昏睡過去,醒來渾身酸疼。自發現那信后,臣婦得知真相,一想到每回代替夫君合房的是另一個男人,便驚懼難安,噩夢連連,大病了一場,本想著就此以體虛為由躲過房事,但怎可能一直以此為借口。后來為了不合房,臣婦故意讓自己從階上滾落了下來,誰知傷了左臂的同時,也引起了夫君的懷疑,派了個婆子日夜監視臣婦。”
原是如此,裴蕓還以為那時的趙氏是被柳奚打了,原真是她自己摔的。
且在那婆子面前,讓她如何說出事情的真相。
“那日在誠王府,我見你去前院的腳步匆匆,是去見誰的?”裴蕓問道。
趙氏遲疑片刻,如實道:“是臣婦的表兄……”
為防裴蕓誤會,她慌忙解釋,“可臣婦與表兄之間清清白白,臣婦不曾與表兄有染。”
“我知道。”裴蕓低嘆了口氣,“看來那日是我害你沒能見成,你是去同他求救的吧?”
“其實,即便娘娘不喊住臣婦,臣婦見著了表兄,也依然逃不出去。”趙氏苦笑了一下,“誠王府百晬宴后不久,臣婦命貼身婢子冒險給表兄送信,可信未送出去,事情就敗露了。柳奚頓若換了個人一般,將臣婦囚禁在屋內,不斷辱罵虐打于臣婦。既臣婦已知真相,他便也不裝了,竟直接塞住臣婦的嘴,讓兩個男人將臣婦按在床榻之上……”
言至此,她再說不下去了,后頭的事可想而知,趙氏定是不堪受辱,才會對柳奚下毒,意欲擺脫這般煉獄。
站在一旁的書墨和漣兒皆是面露不忍,被人這樣一遍遍欺凌,清白盡失,這位柳三奶奶該有多堅韌的心性才能忍受到現在。
“先前未被發現時,夫人為何不去報官呢?”漣兒忍不住道。
趙氏搖了搖頭,“如何報官,柳家在京城勢大,我是巴蜀人士,在京城又無倚仗,恐我還未至官府,就會被帶回去。且我手上沒有十足的證據,柳家只需一句話,便能反將臣婦變成人人唾罵的□□,讓家族平白蒙羞……”
趙氏唇間泛起淡淡的自嘲,她看著裴蕓,眼眸里滿是悲戚,忽而笑了一聲,“臣婦不知,是不是臣婦前世做錯了什么,老天才要如此懲罰于臣婦……”
做錯什么,她有什么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