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祁月再次閉上眼睛,偏過頭,不答話。
被如此對待,妃千笑也不惱。她接過阿巧手里的藥膏,想為姜祁月上藥。才碰到那柔若無骨的手,便覺得綢緞一般的肌膚從自己手心劃走。
姜祁月將手縮進被子里,不想妃千笑碰她。
妃千笑瞧她闔著眼,睫羽上似是沾染了水汽,以為她疼了,便低聲哄道:“你皮膚嬌嫩,若不上藥,只怕要留疤。”
妃千笑倒不在意疤痕,她幼年時跟著母親去演武場騎馬射箭,技藝不多精湛,傷卻沒少受。有時候傷口才結痂,她太過頑皮,不聽大夫的話,還沒好利索便上手去碰,血痂被提前弄掉,以至于身上留下了幾道疤痕。
小女孩愛美,為著傷疤傷心了好久。好在母親安慰她,這點小疤不過是白璧微瑕,女兒家當把xiong懷放至保家衛國上,不必拘泥于皮相。漸漸地,妃千笑也就不在意身上那幾處傷疤了。
但她想著,姜祁月這樣自小養尊處優的小公主,每一寸肌膚都如美玉一般。她渾身上下半點瑕疵都沒有,自己又怎么忍心讓她手上留疤。
姜祁月靜默良久,她原是想著用藥,可聽妃千笑這么說,她立刻又不想了。
察覺到妃千笑又想要拉她的手,姜祁月陰陽怪氣道:“怎么,小郡主是我怕有了傷疤會有礙觀瞻?”
難道自己在妃千笑眼里,值得珍視的只有皮囊嗎?
妃千笑被噎了一下,覺得莫名其妙,卻還是耐心道:“好好好,不想上藥便不上。那你先休息一會兒,有事吩咐外頭的丫鬟便是。”
姜祁月抬眼,瞪著妃千笑。
這個小郡主不是慣會油嘴滑舌,怎么解釋都不解釋一下?難道她真就只為了自己的這幅皮囊?如今被拆穿,才無話可說。
兩人目光交匯,對上那帶著幾分哀怨的眸子,妃千笑覺得莫名的委屈。
她都這么順著姜祁月了,姜祁月怎么還是沒個好臉色?
難道北齊與南疆,真就勢不兩立?
“罷了,我不逼你,你不要生氣。”
阿巧瞪大了眼睛,小郡主怎能這樣卑微?她不忍見妃千笑這般低聲下氣,提醒道:“小主子,時候不早了,該動身進宮了。”
“好吧……”妃千笑將裝著藥膏的瓷瓶放到姜祁月抬手就能夠到的地方,有些不放心地叮囑,“你若不喜歡別人碰你,我不碰便是。只是,你心情好些的時候,還是要記得上藥,這藥膏抹上去好得快些,也不會那么疼。”
比起是否留疤,妃千笑更在意的是姜祁月疼不疼。
她記得,姜祁月最怕疼了。
稍一用力,就會哭出聲。
眼下燙成這樣,她一定很難過。
離了棠梨苑,妃千笑吩咐道:“她不肯吃藥,便讓府醫多留意著,有什么不對要及時施針。你們切記,不可給她氣受。”
妃千笑一心惦記著姜祁月的身子,直到轎攆到了宮門口,她才記起忘記帶那副避毒的象牙箸。
前世,妃千笑處處小心提防,即便宮中宴席有人試毒,她也不會放下戒備。
阿巧不得隨妃千笑一同入宴,見妃千笑沒帶象牙箸,頓時有些焦急,“小主子,要不您借口身子不適回府吧。”
“若我提前離開,依照那狗皇帝的性格,少不得要我罰酒一杯。到時狗皇帝下毒,我回府后毒發,便是死得不明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