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風驟起,樹影晃得又急又兇,驚起了樹杈間的幾只飛鳥。
這一夜,疾風驟雨。
蘇妙漪睡得不太安穩,后半夜一直在做噩夢,夢見碼頭、客船、還有一邊跑一邊哭喊的自己……
“不要走……”
她急得滿頭大汗,不停地夢囈著,“不要,不要丟下我……”
然而夢境中,無論她如何哀求,那道站在船頭的纖弱背影仍是義無反顧、冷漠決然。
就在她以為那人不會再回頭時,水上卻波瀾乍起,粼粼水光中,眼前的景象變得光怪陸離,船頭那道背影竟也忽然變得高大而頎長,看著不再是個婦人,而更像是個青年。
下一刻,那人轉過頭來。
一張如遠山墨畫般的清雋面容映入眼簾。
“玠郎!”
蘇妙漪驀地驚醒,一下坐直了身。
眼前的暈影緩緩散去,徹亮的天光投落在蘇妙漪眼底,也照亮了她泛著血絲、shi漉漉的眼眸。
屋內垂系的紅綢、懸掛的嫁衣、還有催妝的妝箱,將蘇妙漪從兒時的夢境中驟然拉了出來……
今日是她與衛玠成婚的日子。
她竟在大喜的日子睡過了頭!
蘇妙漪慌忙起身,幾步沖到衣架前,手忙腳亂地穿起了嫁衣。可直到整理衣襟時,她才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
不對,昨日全福娘子分明說了,要天不亮就起來梳妝。可現在這個日頭,顯然連吉時都已經過了!怎么可能沒有人來叫醒她這個新娘?!
蘇妙漪心里一咯噔,披頭散發地就拉開門,徑直闖了出去。
院中布置得喜氣洋洋卻一片死寂,除了蔫頭耷腦坐在臺階上的蘇安安,竟再沒有
諸事不宜
衛玠就這么走了。
成婚當日,他一聲不響地離開了蘇家,只留下一張足以贖回蘇積玉所有字畫,還能抵得過書肆半年盈余的銀票。
蘇妙漪去了書肆、醫館,還有婁縣所有的客棧,最終只確認了一個叫她心灰意冷的事實——
衛玠離開了婁縣,他真的反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