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可怎么辦?這詩稿已經到了你手上,你交上書帕錢,齊之遠未必會高看你一眼,但你不給,定會得罪他。”
凌長風都覺得頭疼了,忍不住叱罵起來,“那姓沈的真不是個好東西,把這種惡心事塞過來,想叫你打落牙齒和血吞……可是為什么?就因為知微堂剛來汴京不清楚狀況,他就覺得你是軟柿子好欺負?”
蘇妙漪想了想,冷笑起來,“除此以外,恐怕還想試探我和裘恕的關系。裘恕若視我為眼中釘,他這么做,剛好合了裘恕的心意。”
“可萬一裘恕待你好呢?”
“裘恕若待我好,定不會見我陷入窘境。于裘家而言,拿出一千兩替我解圍,就是一句話的事。那沈謙這么做,還叫為難我嗎?只怕到時他還會去裘恕面前邀功,說是他力排眾議,給了我巴結齊家的機會。”
凌長風目瞪口呆,半晌才憋出一句,“……老奸巨猾!”
蘇妙漪秀眉緊蹙,又重新支起額,指尖在太陽穴上打著圈揉按,半晌才嘆了口氣,“沒想到在汴京,在天子腳下、皇城根上,他們就敢這么猖狂。仔細想想,連書肆行都如此,想必其他行會也定不干凈……”
她不過是隨口感慨一句,凌長風就咬牙切齒地附和起來,“還真被你說準了!如今這汴京城通賄弄權的風氣盛行,為首的就是騎鶴館那些人,簡直爛透了!”
蘇妙漪一愣,看向凌長風,“聽你這么說,你早就知道汴京城通賄的風氣,至少比我早……你是如何知道的?”
“……”
凌長風意識到自己說多了,心虛地噤聲。
“你最近一直忙得見不著人影,究竟是去做什么了?”
“……”
“是不是容玠對你說了什么?”
蘇妙漪腦子轉得快,咄咄逼人地追問,凌長風一句也答不上來,正不知該如何是好時,他卻瞥見一道穿著綠色官服的熟悉身影出現在院門口,當即求救似的嚷起來——
“容玠!”
蘇妙漪轉頭,就見晚歸的容玠已經邁步朝他們走來,眉宇間縈繞著一絲疲乏。
入諫院后的這段時日,容玠似乎格外辛苦,面頰都瘦削了不少,襯得五官的輪廓愈發鋒利,氣度也變得深沉而冷峻,與在臨安時的清冷矜貴大不相同,更是與在婁縣時判若兩人……
“又怎么了?”
容玠動了動唇。許是因為白日里說了太多話,此刻聲音有些沙啞。
凌長風沒心沒肺地,“蘇妙漪非要問我這幾日在做什么。你拿句準話吧,到底能不能告訴她……”
容玠瞥了凌長風一眼,知道他這是將蘇妙漪的矛頭轉向了自己。可他本意并不想將蘇妙漪卷進這樁公案里……
他正想著,一低頭,卻見一盞茶已經被遞到了眼前,而執茶的那只手十指纖纖、欺霜賽雪。
容玠神色微動,對上了蘇妙漪微蹙的眉眼。
“你們究竟有什么事瞞著我?”
容玠沉默著將那盞茶接過,輕啜一口,喉間的干澀似有緩解,半晌才道,“我讓他幫忙,查一樁貪墨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