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靜了好一會兒,容玠才低低地問了一聲,“我是該留下她,還是放了她?”
遮云摸不清這是在問他,還是在問自己,他悄悄側頭,打量了一眼容玠的神情,才試探地勸說道,“公子,汴京府的衙役也不是吃素的,等到了明日,定是能循著蛛絲馬跡,查到公子頭上。若是被那齊之遠、被樓岳捉住把柄,公子這些時日的苦心經營便付諸東流了……說不好,還會因為這間暗室,牽扯出端王殿下來,那就更是大禍臨頭……”
容玠將這些話聽在耳里,可腦子里回想的,卻是暗室里蘇妙漪那一聲聲清醒而冷靜的威脅。
「容玠,你該清楚我是什么樣的人。」
「凌長風的確比你好太多……至少他永遠不會妄圖掌控我。」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你放我出去,今日在這間密室里發生的事,我可以當做沒發生過。」
容玠摩挲著指間的發帶,朝后仰去,將那躺椅也壓得前后輕晃。
與此同時,他指間拈著的發帶也飄動起來。
容玠動了動唇,“再過一個時辰,放她走。”
遮云神色一喜,松了一大口氣,剛想說什么,卻見容玠揮了揮手,只能如釋重負地退下。
待屋門闔上,燭火被吹熄,容玠才將那煙紫色的緞帶搭在自己雙眼上,仰身朝后靠去。躺椅輕晃,他卻仿佛墜進萬丈深淵里。
“容九安,就當是你的報應……”
隨著一聲低不可聞的嘆息,那緞帶上也暈開些深色痕跡。
暗室內。
蘇妙漪再次醒來時,腦子比之前更加混沌了。她緩了好一會,才回憶起自己身在何處,和之前發生過的種種。
蘇妙漪想起來了,容玠臨走時又燃了迷香,所以她很快就昏了過去,根本不知道容玠是如何離開的,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昏睡了多久,不知定親宴的吉時有沒有過。
蘇妙漪咬咬牙,起身下榻,先是扯著嗓子叫了一聲救命,得不到絲毫回應后,又不甘心地在暗室里到處搜尋離開的機關。
書架、書案、屏風……
暗室內的陳設都被她仔仔細細摸排了個便,包括墻壁上的每個磚塊,然而毫無所獲。
蘇妙漪懊惱地坐回榻上,只恨自己不愛看那些機關術的古籍。
正當她心灰意冷時,暗室的地下竟忽然傳來“轟隆隆”的響聲。
蘇妙漪一愣。
這動靜,若非地動,那便是有人在外頭發動機關了……
她反應過來,欣喜若狂地循著動靜找到了那緩緩陷下去的地磚。
地磚陷下,一個漆黑無光、狹窄逼仄的暗道顯現。
蘇妙漪什么也顧不得了,端起桌上的燭臺,將裙擺一提,便想要走下暗道。然而下一刻,就有一個高大的身影鬼魅般出現,卡在暗道出口,堵死了去路。
來人一抬頭,撞上蘇妙漪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