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可有被影響了興致么?”不等黃慈說完,薛清回頭便問了在場眾人。
大家都是從各地乃至海外趕來的商戶和藏家,往往還帶有仆從和伙計,不是獨自上路,這些人在建州多待一天,都是多一天的開銷。于是薛清的問題一出,便得到眾人異口同聲的回復(fù)。
薛清淺淡勾了勾唇角,依舊是那副溫潤儒雅的姿態(tài),轉(zhuǎn)身對黃慈道:“我看大家熱情不減,況且天南地北的,來一趟建州也不容易,還是繼續(xù)吧。”
眾志難違,黃慈再是不愿,見狀也只得硬著頭皮,讓展會繼續(xù)下去。
可評審席上,有人跟著便跳起來,指著姚月娥問到,“那這位姚師傅,擅自偷換參展者作品,擾亂展會秩序,混淆視聽就不該罰么?在下建議,”那人對著黃慈拱手,道:“此等靠作弊博人眼球之人,該被取消參選資格。”
“作弊?”薛清不解,偏頭看那人道:“可是姚師傅親自解釋了三只盞的所屬,既未冒名頂替,也未掠人之美,怎可算是作弊?況且我等身為評審,若是連好次都不分,真假都不辨,薛某倒是想請教下諸位,到底是誰才該被取消資格?”
那人被問得啞口,為了顏面,只得堵氣離場,而黃慈的臉上,卻是肉眼可見地爬上幾絲罕見的躁意。偏偏此時,在場的各位藏家和商戶開始表態(tài)支持姚月娥和薛清,要求展會繼續(xù),黃慈無奈,只得點頭允了。
展會再次開始,姚月娥的盞便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爻闪藷衢T作品。
許多藏家和商戶要求看她的盞,從烏金、銀霜、到新燒制的茶葉沫釉面,大家逐一品鑒后,無一不是贊不絕口。
“行吧,”薛清笑得疏朗,對黃慈道:“看來這御供的款式,差不多可以定了,姚家瓷廠的烏金盞,何家瓷廠的黑釉瓷,和邱家瓷廠的青白瓷,皆為不可多得之上品,可呈御前。”
現(xiàn)場響起陣陣掌聲,標志著御供選拔的結(jié)束,而這也同時意味著其他沒有被選中的款式,商戶和藏家便可以下單訂購了。
因著有了御供的加持,姚月娥雖只是初出茅廬的新人,卻也有了相當(dāng)?shù)臒岫龋蠹壹娂娊杏喫业拇杀K。最后,她只能給出兩百只銀霜、兩百只茶葉沫的訂單,讓大家競價。
即便是這樣,眾人也熱情不褪,而競價也從一開始的五十兩白銀,一路翻倍,飆升到了一百兩之多。
這一切都在姚月娥的預(yù)想之外。
今日這場展會,她本只打算露個頭,能選上一款御供,讓跟著她的伙計不至于沒活干就成,沒曾想因禍得福得了眾人青睞。
她激動又忐忑,正兀自恍惚著,卻聽眾人加價的嘈雜里,響起一個格外耳熟的聲音。
“一百五十兩。”
薛清轉(zhuǎn)頭看著她,眼角仍舊是一片平靜溫和的笑意,像春日枝頭上融融的暖陽,姚月娥的心跳也跟著滯了一瞬。
她也是這時才發(fā)現(xiàn),薛清這個人雖然貴為皇商,但在待人接物上絲毫沒有架子,看向她的時候,眼神也多是柔和收斂的,不像封令鐸,也不像葉夷簡,更不像黃慈或是徐縣令。
面對她的時候,薛清總是溫柔而親切的。
心頭一跳,姚月娥腦中浮現(xiàn)出一個荒誕卻也合理的猜測。薛清與她非親非故,更談不上什么摯交好友,而她卻能得他三番五次地相幫……
姚月娥越想心頭越是雜亂,一時只愣在原地,抬頭怔怔地望他。
“二百兩。”
下一刻,另一個聲音從人群里傳來,沉而冷,似玉石相擊的清越,卻又帶著股凜然天成的威壓。
姚月娥回神,轉(zhuǎn)頭便與一身商人裝扮的封令鐸四目相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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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喧闐,兩人站在人堆里,目光交匯。
她不說話,他也不說話,早春的風(fēng)帶著些許涼意穿堂而過,氣氛凝滯又怪異。
姚月娥很快想起來,封令鐸是葉少卿的侍衛(wèi),如今出現(xiàn)在這里,當(dāng)是想要借茶瓷展的契機,扮成來閩南路做生意的行商,以此打入商會內(nèi)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