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模棱兩可的態度,永豐帝倏爾嚴肅起來。
他放下手中麥餅,問封令鐸,“打仗的時候,你說你沒心思考慮,之前你又以大昭初建,公務繁雜來推脫。今日,你覺得朕不近人情也好,朕就是想要你一個明確的態度。”
話已至此,永豐帝沒給封令鐸任何敷衍的退路。
內殿里安靜了下來,就連常內侍都頗有眼力見的帶著伺候的宮女走了。偌大的太清樓里,只剩下棋局前對坐的君臣二人。
封令鐸嘆口氣,放下手中麥餅,撩袍起了身。
他退后幾步,什么都沒說,緋紅官袍一掀,徑直就往永豐帝跟前跪下了。
“身為臣子,食君之祿,自當為君分憂;家學淵源,讀圣賢之書,亦當九死無悔,匡扶社稷,這些,臣毫無怨言。”
他字字鏗鏘,對永豐帝拜到,“但若要臣尚寶華公主,恕臣不能答應。公主金枝玉葉,身份尊貴,當尋一愛她重她之人,而臣……絕非良配,望皇上恕罪。”
換做是其他臣子,聽到要尚公主,早就跪地謝恩,唯有封令鐸以一席毫無轉圜的言語回應,就差把不喜歡公主擺上臺面。
可偏生這一切又都是永豐帝自找的,他不能怨封令鐸實話實說。
殿外的雨還淅瀝瀝地落著,將外面的青石臺階洗得油亮。
半晌,永豐帝笑著搖了搖頭,無奈嘆到,“你這是做什么?做不成一家人,你也永遠是朕的結拜兄弟,什么罪不罪的,見外了。”
永豐帝說著話,起身將封令鐸扶了起來,笑著將麥餅推了過去,“來吧,再不吃,這麥餅該涼了。”
暮色四合,華燈初上。
封令鐸從宣德門出來的時候已是戌時正刻。
上京偏北,入了九月就是秋意寒濃的時節,封令鐸冷不防被宮門口的晚風一吹,雙手不自覺地抄了起來。
等候在外的衛五見狀,趕緊將早已暖好的手爐遞上去,笑道:“這是今秋才進貢的最好的金剛炭,又暖又持久,無色無味,滿朝文武只大人您這一份兒!嘿嘿!”
“嗯。”封令鐸無甚情緒地應了一聲,盯著手里暖爐良久,忽又想起什么似的,喚住準備牽馬的衛五道:“那你晚些時候,將剩下的金剛炭給州橋的鋪子送去。”
“啊?”衛五愕然,想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州橋那間鋪子里有誰。
“可是……”衛五實在是舍不得,心不甘情不愿地道:“這金剛炭可是御貢的,有錢都買不到。大人您……不如買點別的東西送去。”
封令鐸沒有搭腔。
他側身沒好氣地乜著衛五,道:“這么冷的天,她燒盞需要拉胚,用其他炭火會凍手的。”
“哦……”眼見勸不了,衛五只好懨懨地應了,轉身之時又聽封令鐸在身后叮囑,“別說是我送的,你將東西拿給葉德修,讓他去。”
“啊?!”衛五簡直不解,但上官都發了話,他一個小小隊正哪有余地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