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多少次看到桌子上那些文件,令人心塞的巨大工作量帶來的窒息就沖擊著人的精神閾值。
趴在桌子上的青年有一頭黑色短發,發尾自然蜷曲,臉蛋稱得上漂亮,一圈白色繃帶遮住他一只眼睛,唯一露出的鳶眼中也只有死氣沉沉。
從袖口支出的手腕尺骨突出,五根手指如同只附著薄薄的青白皮膚,沒有絲毫血色。他過于不健康了。
太宰治伸手從旁邊的文件山上取出一個裝滿機密資料的文件夾,粘稠的紅圍巾在桌面投下一片陰影。
看著對方眼底因為睡眠不足而無法消弭的青黑,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氣,覺得心堵。
最高干部快步上前,在太宰治在白紙上落筆的瞬間奪走對方身前的文件,中原中也虛虛瞟了眼文件,是關于近來橫濱出現的國外不知名組織的報告。
“這種文件交給干部來處理就可以了!”青年咂了下嘴,不耐發地抓了抓自己的橘色頭發,他的太陽穴突突跳個不停,心臟也跳個不停,砰砰砰,像是有什么無法掌控的事情滑著索道一路想著千米高的山巔下墜。
他將這種不安歸功于太宰治終于要氣死他的各種行為,就像現在,明明是大權在握活該養尊處優的首領,卻活得還不如行將就木的老人,枕著一只手,側臉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滑稽搞笑的小丑劇,偶爾一閃而過的深思卻帶著憐憫。
這個認知讓中原中也惱火,但作為首領的貼身護衛,他還是強忍下這種沖動,將喉嚨里的一串長氣壓下去,語氣生硬:“這種小嘍啰還用不著港口黑手黨的首領親自動手,交給干部就可以了。”
他再次重復每天入夜就必然會對太宰治說的話,抬起手腕看了下表,“現在,已經凌晨一點了,你需要一個充足的睡眠以保證明天的工作順利進行。”
以往無往不利的借口這時候失去效果。
太宰治沒有聽他的話,向遠離自己的文件挑出一只手,揚眉看向中原中也,語調懶散,也沒什么生氣,句末語氣加重:“中也,把文件給我哦?我才是首領。”
這是當然的。
可是中原中也僵硬地盯著那只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沒有纏緊的白色繃帶松松垮垮藏在大衣袖口里。
太瘦了,他不自覺背后發涼。
太宰治成為港口黑手黨的首領四年,這四年里,他這位曾經的搭檔將組織勢力擴大到整個關東地區,統治區域內,無任何組織敢向portafia伸出試探的爪牙。
組織這樣強大的姿態,是依靠首領辦公室那讓人聞了就暈頭轉向的濃郁咖啡味帶來的。
頂著從太宰的微笑里透出來的無聲壓力,中原中也再次將手里的文件挪遠幾分,鈷藍色雙眼探究地看向太宰治,他上千個日夜都在冥思苦想的那個問題。
你那天究竟發現了什么?
直覺強如中原中也,在太宰治成為首領三年后,終于在咀嚼過無數次的回憶里找到太宰治出現細微變化的那一天。
“喂,你”
“中也。”從港口黑手黨強大重力使的表情上覺出點不妙的太宰治臉上顯出冷意的笑,他打斷中原中也即將說出口的話,命令道,“把文件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