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閃身鉆入人群,身后謝驍的咒罵被一道道人影掩蓋。使者匆匆經過,手中拿著一方手帕,想來謝驍已無暇行惡。
忍冬僚起劉海,媽的,做自己真爽。
但他也不是他自己,今天他是蔣容獄的侄子,某個不知名貴族的“私生子”。
忍冬咬著蛋糕殘渣,推開綠竹廳的簾子。蔣容獄永遠是人群里最扎眼的,軍中惡鬼天生適合葬禮肅殺的黑。
他xiong前那朵白玫瑰,根部還沾著忍冬的騷水。
墨綠的窗幔吊上去,為他的側臉染上一層淡淡的金光。這么好的日子其實不適合殯葬。
蔣容獄懶洋洋地窩在長沙發上,軍靴擱在小凳上,手指無聊地轉著一枚戒指。
他面前圍著好幾位衣著講究的男女,有幾張面孔他在報紙上見過,是那些依附蔣家、憑借血脈與軍功攀上高枝的老貴族們。
香爐里煙霧氤氳,供桌上的羊眼正在慢慢融化。
一道尖刻的聲音搶過忍冬的注意。貴婦的長相與蔣容獄有三分相似,只是顎骨略突,使她的每一句話都刻薄得像刀。
她說:“其實你不必把那個雙性留到生產那天,只要確認有孕就可以放回去了,沒必要費心照料。”
蔣容獄懶懶地睜開眼:“每個家族都要有至少一個雙性,這是地位的象征,不是嗎?”
“你不要再說了,蔣容獄,”她眉心抽動,聲音壓低,“你和別人不一樣,你畢竟是……”
蔣容獄來了興致,舌尖頂了頂腮幫:“哦?那你倒是說說,我做什么了?”
另一個瘦削男人擦了一把汗,他帶著自己疲倦的小兒子,顯然對這一切毫無興趣:“大哥生來就是要踏平風雪,駕馭圣血的人。僅此而已。”
蔣容獄看到忍冬,把戒指收在西服口袋里。他努了努嘴,因此男人得以繼續講話。他吞咽了一口唾沫:“我不相信他們的紅發是撒旦的血,大哥要是喜歡,那就養一輩子好了。”
貴婦的臉瞬間煞白,眼神躲閃了一瞬,繼而是憤怒:“你怎么敢,你怎么……雙性人是極樂的入口,更是上帝的考驗。你忘了鸞鳥族的詛咒嗎?”
小孩跑掉了。
儀式已經開始,莊重的葬禮牧師抱著圣經上來。空氣一下靜了下來。牧師掃視人群,準備開始他冗長無味的悼詞。
瘦削男人本來想追,卻礙于身份,只能在原地跺腳。
蔣容獄坐下時抖了抖軍服外套,旁邊的空座位上放著一朵白玫瑰:“你不是想出去嗎,去把那小子找回來啊。”
瞧瞧他那一視同仁的傲慢。
忍冬懷疑蔣容獄的意思是讓他在外面待著,不想回就別回來了。因為他在哪都找不到剛才一起聊天的小屁孩。
他干脆在謝家祖宅里閑逛。
可是阿卓沒找到,反而聽見盥洗室的隔間里傳來小孩的抽噎聲。是那種還沒到變聲期的男孩的聲音,略微顯得柔軟,仿佛無骨的小動物自舔傷口。
忍冬低頭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看起來像吃太飽的樣子。誰都不知道一個留著蔣容獄血脈的嬰孩正在里面安逸度日。她不知道父親怎么對待母親,不知道母親逃跑的決心,只是一味收割著這場葬禮上的甜食。